他其實,已經很久沒再想起他。
是。
他曾經很愛那個人。
眼里只有他。心臟和骨血只為他跳動,喜怒哀樂全部為他牽動,為他捧出過最真摯的滾燙心意。
但又如何。
他還愛過很多人。
總有人想的很是簡單一旦愛了,就“應該”一直愛下去,無條件、不計回報,交付所有的感情,矢志不渝。
愿望當然很美好。
他在最初年少時也曾這么想。
可事實卻是“見色起意”的“動心”之后,還有漫長的路要走真實地互相了解,并在相處的過程中努力締造信任、默契。
只有這樣,心動才有可能潛移默化,逐漸變成愛和交付。
而如果得到的只有失望、難過、最初再喜歡,只怕也只會一點點被消耗。
“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往往都是畫本里的故事。
真實的喜歡,卻會被每一次回眸,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每一次感動,每一分失落,每一回傷害,所左右。
不細心呵護,哪怕最初一心一意,也會消失。
這聽起來好像很殘忍,但對于受了傷想要遺忘的人來說,卻又是莫大的恩賜。
還有。
即便是不愛了,摸都不給他摸一下的人,和給過他一場美夢的人,待遇也會大相徑庭。
想要一視同仁,根本不可能。
他是不念舊情。
但是對有的人,哪怕當年摔得再痛,再度重逢,也是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
慕廣寒那一夜就湊合著在甲板上睡了。
隔日一早,喝了碗燕窩,又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想太多。
燕窩清甜,讓人快樂。
雖然按照月華城的秘藏醫書所寫,這玩意根本不是什么滋補圣品,不過是糖水兌點兒燕子唾液,又貴又騙人。
但即便如此,慕廣寒如今也愛吃了。
因為一旦吃到,就仿佛回到烏城那一個慵懶的早上。西涼王坐在他床邊,身材很好、唇形誘人。黑兔團子落在床上。
舊愛令人致郁,宿敵令人快樂。
有了那一夜,如今加倍快樂
雖然,他也知道那兔子擦掉花臉,說不定嚇死人,但反正他又沒見過。只要沒見過,他就可以偷偷把西涼王幻想成一個大美人。
心情舒暢,讓他暈眩的毛病好了,那天以后也再沒有吐過血。
感謝宿敵。
感謝西涼王。
正想著,邵霄凌忽然湊過來,十分驚喜“阿寒,你臉好了”
并不是真的“好了”,只是變回了之前那種起碼還有半張臉可以看的樣子。
但這也值得邵霄凌花式替他高興。趕緊又拉著他套新禮服、給他打扮。
“太好了。這就好辦了,有我在,一定讓你驚艷南梔”
“”
好辦。驚艷。
慕廣寒不禁頭疼,短短兩個月而已,二世祖怎么變得比他還要不切實際起來。想什么呢
只能由著此人把那雞蛋大的寶石往自己手腕上套。
“哎,對了,我問你,”邵霄凌忽然一臉認真,“話本上總說,你遇著喜歡的人就會卑躬屈膝拼命舔,是不是真的”
“”
“”
會不會聊天
慕廣寒無奈“也并非卑躬屈膝吧。”
“只是遇著喜歡的人,多少會情不自禁多包容些。我覺得這算人之常情。”
“至于你說的,”他嘆氣,“舔。”
“西涼話本造的詞,我不懂。真心追求一個人,我不覺得有什么值得羞恥。”
也不知道他這話,邵霄凌聽明白沒有。
反正看他那樣子,挺心不在焉的,只顧忙著替他整那綴滿鉆不像樣領子,應該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