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棠袖此次面圣,難得正經按禮穿了禮服,陳樾也脫掉在家時的練功服,換了身曳撒。曳撒顏色鮮艷,繁復華麗,他頭戴云紗冠、腰佩繡春刀,雖教人一眼認出是傳聞中心狠手辣的錦衣衛,偏生他長身而立氣度不凡,與棠袖兩兩相望,在不知情者的眼中頗似一對璧人。
只可惜他再怎么儀表堂堂,棠袖也沒有半分觸動。
她看他的目光像看棵草,看棵樹一樣的平靜。
比先前在侯府的時候還要平靜。
觸及到她眼神,陳樾按在繡春刀上的手緊了緊,面容似又冷峻幾分。
哪怕太監對他說請侯爺快些前往啟祥宮,皇上正在等他,他也還是站著沒動,牢牢堵在棠袖前方。
棠袖一開始還挺好脾氣地等他先走。
可她太了解陳樾了,見他毫無要走的打算,棠袖頃刻就不耐煩了。
光堵她算怎么回事
有本事開口啊,不開口誰搭理你。
棠袖腹誹著,扯扯嘴角,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
“讓開。”
陳樾沒說話,只握刀的手骨節更加分明,漆黑刀鞘在日光下閃爍著冷冷微芒。
一旁的太監見此,別說催陳樾走了,根本大氣都不敢出。
怎么瞧著江夏侯像是在忍什么
總不能要在紫禁城里動刀吧
便在太監愈來愈惴惴不安,棠袖也準備再度開口之時,陳樾終于松開手,朝旁邊讓出一步。
他選擇妥協。
按說此舉應當如了棠袖的意,棠袖卻垂下眼,神色不明。
她就這么從陳樾身畔走過。
擦肩的那一刻,陳樾轉頭看棠袖。棠袖沒有回視。
東華門外,一直等著的車夫見棠袖出來,麻利地拿出杌凳放好,請小姐上車。陳樾這時候才該站著不動的,可他的首要反應卻是大步過去,下意識伸手去扶棠袖。
豈料棠袖快他一步踩上杌凳,三兩下進了車廂。
妍麗的大紅裙擺從冰冷佩刀的刀鞘上一掃而過,陳樾收回手,一旁特意落后半步的流彩恭恭敬敬地替自家小姐說告辭之語。
陳樾充耳不聞,兀自盯著晃動的車簾。
車夫原還想著要不等等看侯爺是不是會對小姐說些什么,說完了再走,卻聽車廂里傳出小姐的聲音“回府。”
車夫只得沖陳樾一點頭,駕馬趕車。
馬車逐漸遠去,那道灼人的視線隨之變淡,繼而消失。棠袖松口氣,她真怕他糾纏,她演技不好,萬一被他發現什么端倪,那就不太妙了。
她可不想體驗錦衣衛的查案能力。
緩了好一會兒,棠袖懶懶向后一靠,閉著眼作總結。
今天一整天下來還算符合預期,大差不差。皇帝扣押文書這點完全可以忽略,再有人幫陳樾又能怎樣,眼見為實,他們和離已經是板上釘釘。
所以都是前夫前妻了,陳樾就不知道要保持距離嗎她還想認識些年輕力壯的鮮嫩小郎君,她可不想讓人誤會她有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