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弟子們紛紛下了仙舟,慕寒淵也似乎忘記了她的回答或疑問。他指骨凌空點畫,仍是幾道繁復異常的符文后,仙舟迅速縮小,最后化作一個桃核大小的光點,飛入慕寒淵袖中。
長袍垂回,慕寒淵道“藏龍山山腳下最近的村落就在一里外,休整片刻后,我們便出發。”
眾人行劍禮“弟子遵命。”
“”
陳見雪失神看著。
眾乾門弟子中間,是那位幾百年間從未變過的溫潤如玉的寒淵尊。
目盲亦不掩風華。
她也一直以為,世人所見,這就是唯一的他。
如果那天她不曾半昏半醒、不曾看到的話。
螣蛇龐大的身軀綿延數十丈,它垂死掙扎里,不知將多少粗壯老樹折斷或拔起,多少弱小妖獸不及嗚呼便殞命。
而那人獨坐琴后,垂眸撥弦,漠若神明。
直到他修長手掌兀地按下,最后一聲琴音驟止,兇獸螣蛇的身軀砸地,不剩半點氣息。
尚未消散的塵土與毒霧間,那道從來衣冠勝雪的身影像是第一次跌落紅塵里。
袍帶紛飛,衣袂染血,青絲凌亂。
而他全不在意。
血色濕潤漫過長睫,慕寒淵一動不動地按著琴弦。半晌,他竟慢慢笑了。
那是陳見雪第一次在那張臉龐上,看到世人從未見過、也不能想象的神情。
血劃過玉面,薄唇,而他只低聲,喃喃而笑
“奈何好久不見。”
云搖跟烏天涯解釋了一路自己對慕寒淵并沒有“歹念”,依然無果,眼見著藏龍山那片濃瘴似的霧氣都進入視野,她終于面無表情地接受了。
“行,師兄就當我非霸王硬上弓不可好了,”云搖磨著最后一絲耐性,“你只需告訴我,乾元界可有這樣的契約之術”
烏天涯給了她一個痛心疾首的眼神“好罷。反正我也沒有欺瞞你,即便我有心幫你,也是確定的仙域內絕無此種駭人聽聞的契約。”
云搖皺眉“只是操控而已,這很駭人聽聞嗎”
“操控之術,必是邪術,師妹說的還是被施法者全無反抗之力的極限術法要知道,即便高階修者對上低階修者,想殺容易,想完全控制對方除非以神魂奪舍,否則基本沒有可能。”
烏天涯頓了下,陰陽怪氣的“何況師妹還是想要無視修為差距,以低階控高階。”
云搖正思索著,撞見烏天涯回頭的目光“你這是什么眼神”
“沒什么,師兄就當你思慕心切,白日做夢了。”
云搖“”
暫時原宥了烏天涯那個嫌棄的表情,云搖這會也顧不上他
由烏天涯一句話提醒,云搖回想起來,話本里好像說過,后來成了魔尊的慕寒淵修為莫測、所擅秘術無數,而其中最為詭譎和駭人聽聞的,便是兩域對戰時,他竟能以琴音操控仙域修者,讓他們自相殘殺。
無論修為高低,沒有任何修者能夠抵抗。
這也是他成為乾元界空前絕后的無上魔尊的最可怖之處。
難道
他竟是“忍辱負重”大半年后,跟云搖這個好師尊學會,然后用來為禍蒼生了
“”
云搖頓時臉都綠了。
你們師徒倆,能不能把這種絕頂天賦用在它該用的地方啊
不知是不是云搖的眼神里怨念太重,走在歷練隊伍最前方,慕寒淵的身影忽停了下來。
他左手抬起,修長腕骨從廣袖下露出半截。
作“禁聲”“禁行”之意。
此行相較普通的歷練更危險莫測,各長老門下點選的弟子顯然都是下山歷練慣了,并非生手,盡是令行禁止
慕寒淵手勢一抬,所有弟子已經就地側身向外,互相背依,扶劍作防備狀。
陳見雪與慕寒淵同行在前,稍落后半個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