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他的唯有那片杏花林。
若眼前這一幕才是終局就好了。
若他們沒有死,若他們都還在,若一切都停留在最初
云搖,回來吧。
無盡的黑暗里,忽有一個聲音,從很遠很遠的河畔響起。他拂過七情之海的漣漪,直抵她心底。
云搖驚栗。
一道血色撕破黑暗蒼穹,在她戰栗卻聲啞里,眼前的山間桃林定格,褪色,那些故人身影上一道道裂紋攀起,他們望向她,帶著無盡的懷緬與難過。
最后一切碎作無數光點,落入漆黑的長河。
云搖,回來吧。
身后萬千光團在云搖睜眼的那一刻齊齊落下,如驟然天崩星墜的雨。
腳下星海砸起萬千波濤,洶涌將她一瞬吞沒
是誰
洶涌長河里,云搖苦苦掙扎,在幾乎窒息的逼仄與無數記憶光團的沖刷里,她驀地僵住。
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可她上次見到那個人,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那天雪下得極大,大得蓋過了兩界山的長夜,蓋過了凝涸的血骨,也蓋過了地上冰冷的薄甲。雪粒綴在他靜謐長垂的眼睫上,像凋零的花。
他被埋葬在那里了。同那場風雪一起,終年不化。
他一定還在等她吧。
等她去帶他回家。
山神廟前,一地魘獸尸身間,云搖驀然睜眼。
“慕”
脫口而出的話聲被山間如濤似海的洶涌靈力潮聲蓋過。
云搖驚愕回眸,也就錯過了,廟側屋檐下,懸著的褪了色的祈愿紅繩被一道身影無聲撥動,藏在昏昧里的那人轉身,隱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轟隆”
如潮的靈力翻涌,這一次更近。
云搖終于看見了不在身旁的魘獸去了哪里像被如紙薄利的刀撕碎過全身,一只幾乎分辨不出本來面目的魘獸重重摔在了她的面前。
山間落葉與魘絲飛揚,還未近身,已被無形靈力絞得粉碎。
撕碎了無盡的塵與霧,在月色與魘霧之間,云搖看見了凌空拂琴的人。
銀絲蓮花冠在月下清冷。
雪白綢緞覆目長垂。
慕寒淵。
但云搖幾乎不敢確認。
他一襲白衣被血色侵透,星星點點,如梅瓣綻破夜色,灼灼如火。
而那清俊如神明的五官間寒徹、猙獰。那個從來悲憫如圣人似的寒淵尊,又怎么會有這樣的神情
就像快要失去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