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搖搖欲墜的半步渡劫境界,不但沒有跌落,反而還穩上了一寸。
即便沒有惡鬼相本體邪焰作祟,這渡劫境前的一寸,也抵得上她幾十年苦修了。
可她本源枯竭、將死之數已是事實。
這具身體已像是一截無根之水,又怎么會在這種時候進境呢
云搖停在原地,思索半晌,最終神色微妙地,她慢慢回身
目光定在了身后那片溫泉里。
更準確說,大約是穿過了溫泉之上的水霧流煙,定在了不久前在這溫泉里做盡了荒唐事的兩道虛影之上。
血色絲絡在交織間影綽。
無根之水,既得短暫生息,那必是外力灌溉。
“不是吧。”
云搖轉回來,即便她自詡歷經世事無常,此刻也在內心得出的結論下,有些不知道該用什么神情面對。
摸著眉心的邪焰,云搖心情復雜地披起輕紗,向外走去。
出了這方在天懸峰上單獨封禁的溫泉境,數道劍訊便已經迫不及待地繞著她身周盤旋。
像是一只只金色蝴蝶在夜色里綴上她衣裙。
云搖在其中尋到了掌門師侄陳青木的那只,隨手撥開,見金光在身前迤邐而下。
小師叔,天音宗前來拜訪,不知您近日是否見了寒淵尊蹤跡
云搖“。”
哪壺不開提哪壺。
按下那點不明顯的心虛,云搖匆匆發回了劍訊“昨日迎沐大典,他不是還在嗎”
不過須臾,陳青木的劍訊就發了回來。
“昨日小師叔是又閉關了嗎迎沐大典已經是五日之
前的事情了啊。”
云搖“”
云搖“”
幾日
如遭雷劈的震撼里,云搖恍惚有點明白了就算修為境界有漲、為什么能漲上足足一寸的原因。
到底她和慕寒淵哪個更禽獸啊。
那夜在天懸峰訣別之后,慕寒淵便沒有再出現在云搖面前了。
聽陳青木說起,他似乎是受仙域西南的天音宗所求,去了一個名為藏龍山的地界。那里不知緣由地起了覆山瘴氣,幾日之內便向外綿延到方圓百里,為禍不少。
考慮到慕寒淵離開前那一夜,云搖頗有些擔心。
直到消息傳回
說藏龍山里竟有個極為危險的秘境,險些讓所有仙門弟子葬身其中。
所幸那位游歷世間的紅塵佛子也經過,以往生目識破了山里的葬龍之城,同寒淵尊一起,解救了一眾仙門。
不過遺憾的是,寒淵尊在秘境中,為了救下各家弟子受了重傷。
弟子們第一時間將他送回了乾門。
若是一個月前,事關寒淵尊,自然是要交給掌門陳青木療傷決議,然而如今天下皆知,慕寒淵的師尊云搖,在這個月初已經出關了。
于是
云搖面無表情地讀完了陳青木傳來的掌門劍訊。她抬頭,對上了堂中那幾個在她的威壓下瑟瑟發抖的年輕弟子。
“你們剛剛說,把慕寒淵送哪兒去了”
“按、按掌門令,”為首那個叫丁筱的女弟子小心翼翼,“寒淵尊已經被送到了師叔祖您的洞、洞府外了。”
云搖“”
難怪從方才起,她就忽覺著靈臺間恍惚混沌的感覺來得猝然又熟悉。
云搖靠在椅里,半闔著眼,指尖捏得微微泛白,聲音聽著卻依舊慵懶“算了,我不擅療傷,還是將他送去你們掌門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