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火種是解決了沒錯。
但歷經過前世的全部記憶,她現在才發現,慕寒淵體內尚在的那些血色絲絡,絕對不比終焉火種的影響小到哪去。
至于原因,莫非是終焉在他身體里封禁了太久的緣故
可前世她封禁終焉火種三百年,好像也沒有生出這些火種絲絡啊。
但無論如何,這一世,她絕不能讓慕寒淵再次入魔了。
梵天寺,僧廬別院。
慕寒淵坐于榻上。
他又陷入了一片似曾相識的夢中曾在藏龍山百里外的客棧中,隔著光幕見到的,連天蔽日的尸山血海,以及滔滔席卷萬千惡鬼怨魂的魔焰間那道黑冠雪發、漠然撫琴的身影。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變成了那個魔。
他袍袖下指骨懶撥,通體墨黑的憫生琴魔焰纏身,早已分辨不出昔日半點舊影。弦下流淌而出的琴聲,將漫天惡鬼怨魂的嘶叫織作了奪人心智的魔音。
死亡像一場吞沒桑田的滄海,平緩地向著無盡遠的地平線推進。
而造下這百死莫贖的殺孽罪業,凌空的魔尊卻漠然厭倦得好似無悲無喜,他望著地平線上沉沒的落日,慢慢止住了手中的琴弦。
最后一線夕陽將盡。
天邊的殘色竟也施舍給他一分薄暉。流淌的濃金覆涌上他的袍袖,短暫地遮藏起那些魔焰。
恍惚之間,他依稀記起了一場落日,應也是這樣的壯美,只是那場落日
下還有一襲紅衣,在天懸峰上。
是夢還是曾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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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也忘了。
眼底斑駁的金如此耀目,他不禁閉上了眼。
哪怕身后疾風如掠。
“噗嗤。”
冰冷的匕尖從他心口透出。
然后帶著透骨的恨意,在他心口里狠狠擰過一圈。
血涌出了魔尊薄冷的唇。
他身后,虛空中隱沒的身影露出,興奮到猙獰的聲音蓋過了獵獵的風聲“我真的殺了他我殺了魔尊是我把慕寒淵這個魔頭殺了我”
咔。
魔焰勒住了那人的脖頸,將那人癲狂的笑猙獰成窒息的驚恐。
在那個人放大的眼底,面前那道漆黑的背影緩緩轉身。
匕首從他心口里一點點消融。
而那個空曠又猙獰的血洞,就在對方目眥欲裂的視線下,一點點糾纏出無數根血色絲絡,它們分叉,蔓延,長合,最后完好如初。
魔焰灼覆過他心口,連墨色衣袍都再尋不得一絲痕跡。
猶如時光倒流。
“怎么可能、為什么憑、憑什么是你這個魔頭得天獨厚”
在那人極盡嫉恨的嘶啞聲音里,魔尊微微偏首。
“得天、獨厚”
魔尊停了許久,忽大笑起來,他眼尾血色魔紋勾抬,如薄玉上垂迤的一滴血淚,盈盈墜在他眼尾。
笑罷,他再垂眸,刻骨的戾意猩紅了他墨色的眸
“你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噩夢是什么”
“是縱使我殺了自己上萬次,依然求死不能。”
“而我愿意將這求而不得的恩賜,賜給你們每一個人等到這里變成了無間地獄,亡魂自會歸來,不是么”
“”
咔嚓。
魔焰掠回,萬千惡鬼怨魂中又多了最微不足道的一道。
“今日便到這里罷,”慕寒淵撫過墨琴,“你也累了,是么。”
話音落時,那道身影已在黯下的天際消失。
一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