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驚駭,而何鳳鳴更是連椅子都險些未能坐住。
兩人身前的云搖卻像閉目似的。
她腦海里不禁浮現起前往梵天寺的路上,在仙域西南那座城池客棧里,先后遇到的那三個身藏黑霧之中的詭異修者。
殘害生魂,道魔合修么。
云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指節微擠出咔咔的聲響。
“”
慕寒淵于她身后撩起眼,眸色有些復雜地望著。
“可惜,當時谷主雖然震驚異常,但被慕前輩玩笑帶過,說只是不成氣候的小宗門而已,他自會出手料理,萬萬沒想到”
長老一頓,憾聲道,“再聽說慕前輩的消息,便已是他遇魔域修者舉城突襲,葬身于兩界山了。”
再開口時,云搖的聲音有些輕啞“原來他就是為了這點事,才死了啊。”
她啞然失笑,借著轉身回席,藏下了睫底那一線淚意。
慕寒淵將茶盞正遞于她身前。
云搖接過,合著眼仰頭一飲而盡。
茶水總算灌下她滿腹酸澀與恨意,她笑著合掌,緩緩將瓷杯捏作齏粉。
“我師門眾人,全都死在了仙魔之戰里他們人人天賦仙才,破境飛升有望,他們是為誰而死可笑仙魔之戰結束尚未逾十年,竟就有人要效仿魔域修行”
云搖緩張開手,任那齏粉被風吹散去。
風中,若有劍聲錚冷清唳。
“浮、玉、宮。”那三個字猶被嚼碎了,咬成粉都不足泄恨,云搖一字一頓地沉下聲,像要將它們死死釘在腦海里。
“師尊。”
神識傳音里,忽響起慕寒淵的清聲。
云搖微頓了下,垂眸,對上了那人坐在身側,撩起長眸闃靜望她的眼睛。
多神妙的一雙眼,好像只消他看她一眼,她的心情便會被他眼底的沉淵撫平。
“那些踩在你師門血骨之上,為一己私利為所欲為之人,”慕寒淵輕聲傳音,“我會為師尊從這世上盡數抹除。”
云搖微微一怔。
慕寒淵這眼,這話,這神色,猶如酷烈暑日下,為她傾奉上的一盞雪茶。
雪意沁人,輕易便撫平了她心底滾燙的怒意。
可又有一絲莫名不安的涼,取而代之地,沁入了她心底深處去。
她下意識地抬眼,在近在咫尺這張如冰雪清雋秾麗的面龐上,像是幻覺地,見血色魔紋從他眼尾沁起。
云搖用力眨了下眼。
一切幻覺又已褪卻。
夠了。
云搖在心底警示自己。
他不是前世的慕寒淵了。
她不該再懷疑他,這樣只會將他推得更遠。
殿內一片闃靜。
九思谷幾位長老已經交換過目光與傳音,雖不解“云幺九”這樣一個晚生了三百年的后輩弟子為何如此同仇敵愾,但至少都覺得欣慰得很。
至于旁人,就是受打擊了
“浮玉宮怎么會他們可是仙門之首啊,何必要做這種事”何鳳鳴忍不住拍桌站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此刻滿腔怒漲,卻又不知道該朝誰去。
他是不能理解師父的一些言行,但他也絕未曾想過,師父一向交好的浮玉宮幾位宮主,竟然有可能參與到如此、如此可怕的事情當中去。
師父他也知情嗎
云搖聞得何鳳鳴的顫聲,冷淡回眸“三百年前的仙門之首可輪不到他浮玉宮,若非你師祖們盡數死于兩界山,哪里輪得到宵小稱首”
何鳳鳴震栗原地。
便在這詭異沉默里,云搖聽得九思谷長老突然起身,望向殿后“靈寶來了”
“”
云搖回身。
從殿后上來的幾名九思谷弟子,正四人合抬著一只花紋繁復、封印重重的箱子。
只是云搖此刻沒顧得上打量這件叫兩域為之瘋狂的至寶,她的眼神帶著某種震驚,望著走在箱子旁,那個一副沒心沒肺的松散模樣的
“烏天涯”丁筱驚得猛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