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隨著眼前人向前傾身的動作,他身后青絲流瀉而下,在燭火間,在云搖微微睜大的瞳底,它們沉著墨緞似的煌煌清澤。
云搖下意識地抬手,輕觸上去,細白指節間沒有穿過虛幻的泡影,而是切實地,勾過那人如墨的長發。
不是夢。
云搖反應過來,愕然又驚喜地抬眸“慕寒淵,你回來了”
“”
慕寒淵緊握著云搖手腕的指骨,眼底薄厲的情緒,終究是在她那個歡欣慶幸、釋然又難掩疲倦的眼神里松懈下來。
“嗯。”
他松開了她的手腕,轉而將人牽進懷中,在她透著熟悉清香的頸側深深埋首。
“是我回來了,師尊。”
這個好似毫無芥蒂,亦毫無怨言的擁抱,叫云搖心都跟著軟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抬手,扶在慕寒淵的后背上,輕聲認錯“前段時間的那個侍衛,是我。”
“我知道。”
聽慕寒淵一點沒有意外的語氣,即便云搖有所意料,也不由得有些懊惱“不想被你知道才費勁從師兄那兒拿了全容丹,怎么一點效果都沒有還說除非神魂交融,不然絕認不出,慕九天果然是個不靠譜的狗東西。”
“氣息確實不同,毫無相似。”
“嗯”云搖從慕寒淵懷里微微仰頭,“那你怎么認出來的”
“不是認出,是感覺。”
慕寒淵有些留戀地想將云搖扣回懷中,只是指骨在她頸側停了片刻,還是克制地握了起來。
他垂眸望著云搖,“即便五感盡喪,只要師尊出現,我也一定能感覺出來。”
云搖被慕寒淵這句認真的語氣逗得想笑“五感盡喪是什么滋味,你嘗過嗎這么恐怖的大話,不許胡說。”
慕寒淵沒有反駁“師尊為何不愿讓我認出”
“”
云搖初顯的笑色又淡了。
她輕嘆了聲“原本自然是想,絕巔之上恩怨兩絕,前塵莫追。只要能活下去,你今后便在魔域過你自己的生活,讓我和那些舊事都過去好了,仙域的人和事也不會再對你生出煩擾。”
云搖說著,忽想起什么,她抬起微顫的指骨覆上慕寒淵的心口,停了半晌,才顫聲仰眸看他“疼么。”
慕寒淵原本想否認的,出口卻情不自禁。
“疼。”
他低低望著她
“師尊說要逐我出門時,比萬劍穿心都疼。”
在慕寒淵那沉著慟然的眼神里,云搖只覺著喉嚨都哽得說不出話。
見濕潮的紅一點點攀上懷中女子的眼尾,慕寒淵怔了怔,隨后淡淡笑了。
他低下身去,輕吻了下她沾濕的眼睫“師尊別哭。現在已經不疼了。”
“我不信”
云搖音色顫得厲害,低頭從慕寒淵心口撫下“
他告訴我了,說你在天塹寒澗里躺了十日,被那些禿鷲啄食骨血臟腑”
慕寒淵眼底清澤微寒,卻未動聲色。
他按住了云搖在身前撫下的手掌,聲音透著無奈的低啞“那人說的話,如何可信。”
云搖抬頭,有些急迫“當真沒有嗎”
從前乾門那位圣人似的寒淵尊,大約是一個字的謊話也不曾說,不屑說。
而如今,慕寒淵拈謊來得眼都不眨,連那副淵懿清絕的容姿都不損分毫“嗯,沒有過。”
“他又騙我。”
云搖氣得咬牙,用力一抹眼角沒落下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