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搖漫不經心地填上今日的輪值記錄,合上卷冊,隨手拋進了旁邊的架子里。
然后她仰回身來,拎起了又不知何時涼得透透的茶壺,向著盞中斟去
“有御令神君在,最輕也是把這天魔打回域外,說不定干脆原地收了這個妖孽,拿天寒玄玉給他凍個幾萬年,免他再禍亂世間。”
云巧聽得哭笑不得“天寒玄玉那是能徹底封凍住一個小世界內時空之力的圣物,可不會隨隨便便浪費在一個域外天魔身上。”
“也是,依劫圣的性格,大概是不會給他留活路吧。”
望著水流潺潺,云搖有些失神地喃喃。
“也不知道是會給他打下幽冥,還是直接叫他魂飛魄散”
“云搖”云巧在她身側遲疑地喚。
“可惜了那朵芙蕖花,還有里面的那道神識,不知道他等了幾百年”
“云搖”
“啊”
云搖慌忙回神,沒等她抬頭看向云巧,就見桌案上不知何時已經淌滿了茶水罪魁禍首就是她手里一直拎著的茶壺,早已斟滿了茶杯,正往外滿溢出來。
她驚呼了聲,連忙放下茶壺,隨手拈來一道術法,將桌上的水擦干凈了去。
“你想什么呢,這么出神,連茶水倒出來了都沒發覺”云巧擔心地看著她,“不會是傷著腦子了吧”
云搖無奈地拍開云巧探來的手背“只是想起件事。”
“什么事呀,能叫你這種萬事不掛心的性子都這么哎你去哪”
“去、收、尸。”
“哎”
去御令仙宮的前半程,云搖已經給自己想好了一路的理由
她對那
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絕沒有半分憐憫之心,也并不覺得自己誆騙他去送死有什么值得負罪感的,只是,只是他一直揣在懷里的那朵芙蕖花,無辜得很,又是在仙界少見的、平凡得一絲靈力都找不到的小破花,仙界多奇珍異寶,美玉奇葩,越是這種凡俗東西越是珍貴
沒錯,她就是為了去看看那花是什么下場。
后半程云搖就不想這些了。
倒不是她直接面對內心了,而是趕去御令仙宮這一程,對于她這種攏共沒多少仙力的小仙娥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飛得她都快斷氣了,竟然還沒飛到。
而且這位圣君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貴在圣座之上,仙宮建得比九重天還高,凍都快凍死她了。
等她趕過去,那個叫慕寒淵的天魔不會連灰都不剩了吧
這一想,云搖下意識催起自己所余不多的仙力,朝著更高更深的云山霧繞中飛遁而去。
又燃盡了不知幾炷香后。
云搖終于飛到了那座浩渺無垠的御令仙宮之外。
差點飛斷氣的小仙娥甫一落地,就扶著玉柱呼哧呼哧地喘起氣來“這勞什子仙宮為、為何要建這么高累死我了呼”
云搖一邊平復著氣息,一邊直身往前踏出一步。
沒成想仙力耗損過度,她踩下玉階的腿一軟,險些就從那承接來往仙君仙娥們的登仙臺上跌下來。
關鍵時刻,旁邊忽然探來一陣冷淡氣息,凌空架住了她。
差點摔個臉朝地的云搖險險停住,忙回身朝那氣息方向作禮“多謝這位仙君出手相救,小仙感激不”
話聲未落。
云搖看清了靠在登仙臺接引玉柱旁,那道凌亂間幾分破碎狼狽的玄黑衣袍。
血色沁過那人冷玉似的修長脖頸,襯著昏昧未去的沉云色,更顯出幾分與這浩然仙庭截然不符的蠱人秾艷。
而看清了那張冷玉謫仙面,云搖眼前一黑“你你你還活著”
“”
像是一聲低冷的輕嗤拂過耳畔,無形中撓得云搖輕縮了下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