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靠坐在玉柱下,仰頸看她“怎么,你是來替我收尸的”
他聲音低啞,帶幾分濃濃的倦意。
云搖定睛去看,這才發現那人頸下一道猙獰的、皮開肉綻的傷口,血色該是早已浸滿了他的外袍,一直沒入他玄色的衣襟內里。
而他所倚著的那道接引玉柱,竟然從幾丈上方便斷裂開來,之上部分消失不見,下面也是裂痕密布。
能把仙宮玉柱拆成這個模樣,可見今日一戰有多兇險。
換了旁人,在圣君劫手下過這一遭,大概早就去幽冥界的陰曹地府里報到了。
他竟然還能有命在這兒。
云搖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走近“你,還起得來嗎劫圣君他老人家如何了”
“”
然而這位魔尊大人,比起他這張天生清
絕驚艷的面孔,更是有一副天大的脾氣。
對云搖的話不聞不問,他長睫一闔,活當她不存在。
云搖氣得咬了咬牙,忍住了,她在他身旁蹲下,看著順他袍袂外漫染出來的、沁進白玉石臺里的血痕,自己都不察覺自己皺起了眉。
順著那藏在玄黑衣袍間,斑駁深淺的血色,云搖最終望到了那人修長的頸線上。
他方才偏開了臉,頸側也被折出兩條凌厲又漂亮的線條。
此時離得近,云搖看得更清楚了,這一道傷顯然是劫圣君的天罰之筆,余下的深藍色的仙力還撕扯在他深可見骨的傷口里,電弧盤繞,每一下都在撕裂血肉、阻止傷口愈合。
觀他此刻氣息,更是弱得比她都不如。
還真是跟劫圣君打得
云搖皺著眉,出口的話聲卻輕飄“早就告誡過魔尊大人,不要輕舉妄動,這里是仙界,不能為所欲為,大人偏不信瞧,這不就吃了大虧了”
話間,云搖抬手,要去掀看他藏在衣領內的傷。
然而手腕剛近他下頜,便被那人抬手捏住。
幾乎要捏碎她腕骨似的力度,那人凌眉回眸,長如密羽的睫掀起來,露出底下涼冰冰的眼眸。
“你找死么。”
“魔尊大人說反了。”
云搖慢吞吞地、當著慕寒淵的眼皮底下一根根掰開他手指,實名為他演繹何為“虎落平陽被犬欺”
“以你如今這副小可憐的模樣,怕是隨隨便便來個上仙,不對,上仙的坐騎來了,都能要你的命。”
云搖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條捆仙索,當著慕寒淵的面,在他那個森寒染戾的眼神下,一圈一圈地給他把手腕纏上了。
繞到最后一圈,云搖還笑瞇瞇地給他打了個蝴蝶結。
“還是這樣好,小仙膽子小,這樣我比較放心。”
“”
云搖本以為,這位魔尊大人叫她這樣對待了,那肯定是要氣得跟她拼命才對。
然而沒有。
這位魔尊大人反倒以一種十分古怪、又十分復雜的眼神望著她。
細辨起來,其中甚至還有幾分漠然的憐憫。
云搖叫他這眼神看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魔尊大人為何這樣看我”
慕寒淵默然片刻,終于倦懶著聲線開了尊口“你是不是自從來了上界之后,一直健忘且嗜睡”
“你怎么知道”
云搖迷惑。
“你的圣君大人說的。”
“怎么可能”云搖啼笑皆非,“仙界成千上萬個仙君仙娥,我在其中便如滄海一粟,圣君他老人家哪里會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