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言正在殿外候著,見到紀云蘅之后當下露出個詫異的表情。
先前在小院里已經見過她一回,荀言自然不必多問,讓紀云蘅在門外稍等,自個進了殿中通報。
沒承想紀云蘅來得不是時候,許君赫正在午睡,于是荀言一時間給難住了。
又不是什么正經大事,誰敢去喊睡夢中的主子荀言略一思量便退回了殿外,輕聲對紀云蘅道“姑娘,殿下尚在休息,恐怕要請姑娘等些時候了,先去屋中喝杯熱茶吧。”
紀云蘅搖了搖頭,說不必。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來,又道“我在這里等就好了。”
荀言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見紀云蘅已經揣著手坐下來,又勸了兩句,紀云蘅皆搖頭拒絕。
紀云蘅在陌生人面前寡言,不是發呆就是用眼睛看著周圍的景色,就這么一動不動坐了許久。
寒風在她身上侵蝕,即便是裹了厚厚的衣裳,也將身上的溫度消散殆盡。紀云蘅呵出一口白氣,說“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年冷。”
紀云蘅每年都會這樣說,實則在她的記憶里,每年冬天都很冷,只是今年遭受的風雪少了,所以乍然在風里坐了那么久,才覺得今年的冬天要更冷一些。
許君赫就是在這時候醒的,他披衣下床,覺得寢殿中火氣太旺,悶得幾乎要出汗,便一把將窗子推開。
冷風灌進來的瞬間,他一眼就看見坐在院中的紀云蘅。也不知在風里坐了多久,她鼻尖臉頰都凍紅了,縮著脖子揣著手,像是個把自己團起來的小動物。
聽到窗子的響動,她緩慢地抬頭望來,眼中帶著期冀,與他對上視線。
許君赫在剎那間,覺得心口被什么東西捶了一記。
紀云蘅總算等得他睡醒,趕忙起身走來,喚道“良學,你睡醒了”
許君赫看著她走來,越到近處越能將她凍紅的臉看得清晰,將她眉眼間的情緒看得分明。
“何時來的”許君赫開口,嗓音有些剛睡醒的沙啞和慵懶,更顯低沉。
“我吃過了午飯就來了。”紀云蘅自己也不記得具體時辰,只道“你在午睡,我就在院中等著,他們讓我進屋子里坐著,我不想。”
“進來說話。”
許君赫吩咐了一句,讓荀言將她帶進來,隨后將窗子又關上。
紀云蘅進了房間,只覺得周身乍一暖和,原本有些失了溫度的手腳也開始回暖。
“為何不進來等”許君赫端起溫熱的水喝,灌了幾口之后嗓子潤了些,嗓音恢復正常。
“會吵醒你。”紀云蘅站在桌邊,低著頭往挎包里掏東西,因此沒看見身后許君赫臉上的神情。
復雜的情緒沉在眼底,一時分辨不出來是生氣還是愧疚。
“吵醒便吵醒了,這有什么。”
許君赫從前是斷然說不出這種話的,他有些起床氣,倘若不是什么大事將他從夢中驚醒,宮人少不得被磋磨一頓。而今這句話順著嘴就出來了,甚至沒有經過細細思考。
他行到殿門處,冷著臉讓荀言去熬煮姜湯。
紀云蘅身子骨弱,也不知在風里吹了多久,恐怕會生病。
回去的時候紀云蘅已經將挎包里的東西全掏出來,是幾個繡毀的半成品和兩個完整的香囊,另外還有一些果干和花生之類的小零食。
許君赫放輕了腳步,落在軟綿綿的墊子上幾乎沒有任何聲音,悄無聲息地靠近紀云蘅。
就見她左右手各拿了一個香囊,似乎在認真對比著什么。兩個香囊都繡著花,形狀大致相同就是顏色不一樣,不過凌亂的針腳和奇怪的圖案彰顯著繡花者的技藝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