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蘅認得那把彎刀。
那是薛久親手打造的,當時他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個大爐,火燒得很旺,站爐邊上叮叮,打了一把形狀很奇怪的彎刀。
此前,紀云蘅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刀具,便問薛久,這刀是拿來干什么的。
薛久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將刀舉起來比劃比劃,然后說,“殺豬啊,這個彎刀的弧度正好可以貼合豬的脖頸,架上去一力,就能豬頭給砍下來,方便。”
紀云蘅時并沒有多問,但她知道,這彎刀全泠州只有一,就薛久手里。
眼下她看著門前那抹被月光投下來的影,盯著那彎刀,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這刀不僅殺豬方便,殺人也是極其方便的。
方才她開口問的那句話,六菊嚇了個半,抓著紀云蘅的手腕央求地搖著,似求著她別再說話。
外面的人沒有應聲,也沒有離開,就只靜靜地站著。
紀云蘅想了想,隨后往前了幾步,看起來像是要走出去。
六菊本能地攔了一下,因嚇得軟弱無力而沒能抓住她的衣角,眼她走到門口的位置,六菊也猛地一個跨步跟上去,腦里只有一個念頭大姑娘絕不能。
誰知這時候,紀云蘅似乎聽了她的動靜,突然伸出手臂擋了一下。
此時兩人已經站門邊,視線往外一探,就能看站門外的人。
六菊看了那個手持彎刀的壯漢。他身量很高,擁有十分健碩的身材,穿著無袖的汗衫能看手臂上結實的肌肉。面容并不丑陋,反而有一股充滿英氣的清俊,但身上幾乎染滿了血,順著他的膀往下流淌,尤其是那彎刀,血里泡透了一般。
這副模樣站月下,簡直與惡鬼閻羅無異,人嚇瘋嚇都是正常的。六菊就扛不住,即嚇得雙眼一翻,暈倒地。
紀云蘅便開口道“薛叔,許久不。”
她分明是個膽小的人,但這會兒表現得相穩,語氣里也聽不出恐懼。
這滿身浴血的男,正是屠夫薛久。他看著紀云蘅,忽然將眼睛一彎,玩味地笑了起來,“小佑佑,膽還挺大,不怕我是來殺你的”
紀云蘅睜著一雙清凌凌的眼眸,映了月光,亮得很,“我覺得你不會殺我。”
“哦”薛久好奇地問,“何”
紀云蘅沒有立時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受傷了嗎”
薛久不屑地嗤笑一聲,“一群小雜毛,還傷不了我。”
她低頭,從袖里摸出了一方錦帕遞給薛久,示意他臉上的血污擦一擦。
薛久紀云蘅面前,向來是藹慈祥的,雖說他不識字,又是個殺豬的,但平日里喜歡腰后別一本書,賣弄風雅。
從前他是個屠夫,而紀云蘅是他路邊撿來的記賬小生。
現不同了,薛久也不知是頂了個什么身份,總之不再裝,從頭到腳,臉上的笑到站姿都散發著一股不正經的意味,滿身的匪氣。他毫不客氣地接過
紀云蘅的錦帕,并沒有擦臉,而是提著彎刀上面擦拭血跡。
刀刃被磨得極其鋒利,血跡擦掉之后泛著森森寒光,是上等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