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此時女郎所使槍法并無獨特之處,他當真要疑心女郎私下偷偷拜了高人為師了。
可正因這槍法并不獨特,分明只是平平無奇的招式,卻因被她使的如臂所指,而顯得格外精湛不凡。
楚行眼底溢出一絲嘆息之色。
普通人與聰明人之間,隔著一兩道臺階,他們的過人之處往往可以解釋。
但聰明人與真正的天才之間,所隔卻是天塹,而此中過人之處,通常已經沒有辦法用常理解釋這種情況尋常人縱然是想破頭,最終除了頭真的會被想破之外,也并不會有任何收獲。
楚行決定放過自己的頭。
只是忍不住捫心自問他當真配做女郎的老師嗎
但喬祭酒都行,他為什么不行呢
老哥可以,做弟弟的自然也可以
這般一想,楚行便又心安理得起來,隨后看向常歲安。
照他來說,郎君這根本不是在陪練,而是在受虐。
但有這種受虐的機會也是好事,此乃謀求長進最快的捷徑。
就是過程痛苦了點
楚行有些同情地看著那節節敗退的少年。
郎君但凡沒那么堅強,此刻流的便不是汗,而該是淚了。
兩刻鐘后,同樣滿身是汗的常歲寧收了槍。
“阿兄的槍使得不錯。”她稱贊道。
常歲安勉強擠出一絲苦笑“也并沒有吧”
“明日再和阿兄一起練槍。”
常歲安的槍法雖弱點明顯,但勝在力道渾厚不絕,正適宜拿來練她如今最缺少的體力與耐力,二人一起作伴,可互相進步。
而她所使并未展露自己所擅之招式,應也并不會引起楚叔的疑心。
楚行倒的確暫時未曾疑心于她,他懷疑的只是人生。
同樣懷疑人生的還有常歲安。
雖然早已接受了妹妹是奇才這個事實,但如此真切地輪到自己身上,少年少不得有些茫然。
他看著重新走向兵器架的少女,低聲喃喃問道“楚叔,為什么會這樣啊”
楚行想了想,決定說得通俗易懂些“我打個比方郎君來聽一聽吧”
“開智十成為滿,驢腦與狗腦往往至多只開了四成智,正常人的腦子開智八成,聰明人是九或十成。”楚行看向那少女“如鼎鼎有名的魏侍郎與女郎此等人,應當是十二成。”
說罷,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嘆道“郎君自個兒算算吧,算明白了也就能想通了。”
常歲安掰著手指算了一會兒。
他是正常人,比驢多了四成腦子。
而妹妹是十二成,比他多了四成腦子。
既然都是差了四成,那么
妹妹看他時,豈不是等同他看竹風
或者說,他看狗什么樣,妹妹看他什么樣
常歲安看著那頭正悠哉甩著尾巴的驢子,神情逐漸呆滯麻木。
今日晨早時分,有兩名宮中內侍來到了京中馮宅。
馮宅正是解夫人所居,馮姓乃其夫姓。
解氏的丈夫早些年已經去世,她的兒子早已成家,育有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