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明后一手“培養”出來的國之儲君
眾臣還欲再勸,然太子已將額頭磕破,字字懇求哭求“求圣人收回此令”
圣冊帝輕嘆口氣,渾身緊繃的內侍會意,捧著冕冠回到御階之上。
在圣冊帝的示意下,內侍將冕冠輕放于龍桉之上。
她看向跪在那里的長孫垣等人“太子如此推拒,朕又當如何安心將大任交付”
“如此,朕倒要問長孫大人一句,值此動蕩不安之際,爾等以此方式令朕退位,是否有挾無知幼帝而亂政之心”
發髻花白的帝王拂袖而起,語氣驟然變得沉肅。
長孫垣抬首“臣待李氏江山忠心耿耿,從無異心”
事已至此,臉面已經撕破,已無遮掩必要“倒是圣人,當年自稱暫代朝政,卻遲遲不肯還權于李氏,正因有如此倒行逆行之舉,方致今時之禍我等據實而諫,無愧天地,無愧先皇,無愧江山萬民,試問何錯之有”
“好一個何錯之有”圣冊帝定聲問“今時之禍當前,臨陣易帥尚是大危之舉,更遑論帝位易主如今不僅內憂,更有異族外患虎視眈眈,長孫大人此時令朕退位,而使稚子登基,將大盛安危置于何處諸卿當真無錯,當真無愧嗎”
“而徐氏叛軍之禍,究竟是朕之過,還是里應外合之果,長孫大人應比朕更清楚”
長孫垣面色一變,開口欲言,卻見有官員快一步出列,道“徐氏叛軍揚言不日便可攻入京師,想來于朝中必有內應還請圣人徹查”
很快,附和者一一出列。
“沒錯,糧草被劫之事疑點實多,必有內奸提早將糧草運輸之機密泄露給了徐氏叛軍”
“眾所皆知,徐正業麾下部從薛仁,乃長孫大人家中妻室表親,對方起事,必會想方設法籠絡朝臣,而長孫大人身居高位,對方豈會毫無動作故而若說長孫大人事先不知徐氏謀反之事,臣實難信之”
“那反賊駱觀臨昔日于朝中任御史之職時,亦與長孫大人來往甚密”
“臣等請徹查長孫氏與亂軍是否有勾連之實,以肅清朝內”
圣冊帝即令司宮臺與禁軍搜查長孫府,很快便搜出了往來密信之證。
另有諸多朝臣聲稱“長孫垣早有反心”。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長孫垣冷笑道“明姓者屢行栽贓之舉,豈知倦乎”
此言在諷刺自己被明后示意栽贓,亦是指此前明家栽贓常家郎君之舉。
所以,對方已暗中布下此局,只等著今日。
此局怕是從明后決意處置明謹時,便已經布下了。
先順水推舟示之以愧,看似大義滅親處之下風,實則早已下定決心,要將他長孫氏趁機一舉除去
長孫垣顫而起身,目色悲怒“我長孫氏忠于李氏江山百年余,注定與李氏同盛同衰今竟要眼睜睜看著這江山亡于外姓婦人之手”
圣冊帝閉了閉眼,亦是痛心難當之色“來人,將反賊長孫垣押入大牢候審。”
有大臣高呼“不可”,欲攔下禁軍。
看著那些至今還在借眾施壓于她之人,圣冊帝無半分猶豫“凡阻攔者,皆視為徐氏亂軍同黨,一并論處”
她既決心除去長孫氏,便做好了斷臂準備。
仍有人不退,禁軍佩刀入殿,將人悉數押去。
怒聲叱罵詛咒聲無數,直到那些聲音盡數消失,圣冊帝才垂下眼睛,緩緩坐回到龍椅之內。
再看向殿內百官之列,便可見赫然空出許多要位。
這些以長孫垣為首的官員,或身擔要職,或是一方大族之首,彼此間利益緊密勾連,殺掉他們,既如拔除毒瘡,亦是斬臂自毀。
這便是她遲遲不敢妄動這些人的緣由。
空掉的要職需要有能力匹配者補上才不會令秩序崩塌,此舉帶來的不滿、眾怒與反抗之舉也需要一一平息
這些皆是天大的難題,且無論如何做,都將留下無窮后患。
但時至今日,長孫氏與她之間已是你死我活之境,她需要殺長孫氏而暫時平息朝野之亂,也需要殺長孫氏來震懾徐氏亂軍。
她別無選擇,唯有先下手為快。
一夕之間,長孫氏一族皆被打入大牢,與之牽連者也盡被除官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