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宗拖著婁夫人掠過人群,他身后跟著的幾名騎兵大笑發出叫好聲,刻意借此示威泄憤。
而就在此時,徐氏軍中忽有慌亂的聲音相繼蔓延傳開,有人顫聲大喊“季將軍被殺了”
有關季晞的死訊,一聲蓋過一聲,傳到葛宗耳中。
葛宗笑意一凝,頓時勒馬,皺眉看向季晞所領中軍的方向。
季晞竟然被殺了誰殺的
那個尋仇的云家二郎
還是那個姓常的小子
很快他即有了答桉。
和州大軍中有人開始高呼“二郎君殺了狗賊季晞,替刺史大人報仇了”
“刺史大人可瞑目了”有人哭音震顫,但原本已有疲勢的士氣,卻因此而再次振奮。
陣型雖已亂,但亂中存勇,無數和州兵士朝敵軍沖殺而去。
葛宗面色一沉,勐地將拖著的婦人往上提拽,他在馬上微壓低身形,扼住婦人喉嚨。
“你生了個有本領的好兒子”他眼中閃現殺機,手掌收緊“本想暫時留你一命,現下看來,卻是留不得了。”
對方殺了他軍中領將,他也要以這刺史夫人的性命,來振奮因季晞被殺而惶惶不安的人心。
“一命換一命,你生了個孝順的好兒子”他獰笑一聲,將要折斷婦人不屈的脖頸時,忽覺有疾風襲來,已至耳邊
葛宗偏頭躲避,那支來得極快的箭,仍擦破了他半只耳朵。
緊接著第二支又襲來,確切來說是第二支與第三支齊發。
而趁此間隙,被拖行的滿臉是傷,眼睛腫脹流血已近睜不開的婁夫人,蓄力之下,右手生生拔出腿上深入血肉的半截斷箭,抬手用盡全力朝葛宗手臂上扎去。
葛宗急于應對身后冷箭,未曾想到她還有力氣反擊,箭頭刺入手臂,他吃痛之下勐地甩開了婁夫人。
婁夫人重重摔落在地,一道身影快步奔上前,抱住她翻滾,躲開了紛亂的馬蹄。
“夫人”薺菜娘子將婁夫人背起來,很快有士兵上前接應,護著重傷的婁夫人退去了后方。
“果然又是你這小雜碎”
葛宗咬牙拔出手臂上的斷箭,婁夫人傷重之下的反擊,決定了箭頭刺入不會太深,不可能給他造成致命傷害。
他將那帶血的斷箭丟開,看著那馬上持弓的“少年”。
常歲寧不緊不慢地將弓箭掛回到馬背一側,而后抬眼,策馬便朝他攻來。
攻近間,她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拔出藏在靴內外側的短刀。
葛宗不退,沉聲喝了聲“駕”,舉刀迎了上去。
二人于馬上對戰,時攻時守,隨著交手時間的延長,兩人兩騎逐漸脫離了大軍,戰至官道旁側。
此處有幾具尸首,是傷重的士兵逃至此處,支撐不住倒了下去。此刻雪落在那些尸體上,已積下了薄薄一層綿軟的白。
此處有雜草,有干枯的蘆葦,因不是主戰場的緣故,未經太多打攪,得以被積雪所覆蓋。
隨著二人闖入,積雪濺上血珠,如雪中紅梅綻開。
天色愈發昏暗,視線開始變得朦朧渾濁,但此處尚有積雪為燈,映照出葛宗眼底逐漸浮現的不耐。
他被這少年纏住許久,卻偏偏遲遲殺不掉對方。
多過幾招便可知,對方的力氣與功夫底子顯然并不如他,但招式過于靈活,當他每每覺得自己就要殺掉對方時,對方總能避開,就像一只鳥,而他像是撲鳥之人。
一次撲不中且罷,但十次百次撲不中,難免會讓人心生怒氣浮躁。
這種煩躁和打不過對方不一樣,正因他分明打得過,卻偏偏怎么打都打不中
葛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戰場方向,季晞已死,他該在軍中指揮大局,但他被這小子纏至此處,竟遲遲脫身不得
他罵了句娘“你是存心想拖住老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