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絕被這個噴嚏震得胸腔發疼,捂著肋骨“哎喲”了一聲,一抬眼,正見一旁搗藥的童子嫌棄地沖他翻了個白眼。
靠在藤椅中乘涼的無絕,多少被這白眼刺激到,氣道“你這頑童怎這般無禮,我好歹是你師伯”
說著,轉身向來人告狀“師弟,你這教的是什么徒弟”
來人著廣袖道袍,木簪束發,四十歲出頭的模樣,聞言并不幫無絕訓斥徒弟,而是道“師兄既然清楚此中問題緣由在于自身,又同他一個孩子計較什么呢”
“在于自身我到底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我”坐在藤椅里的無絕氣得吹胡子拍腿,滿臉不服。
“”那道人見狀嘆氣提醒道“師兄切勿如此,這般無理取鬧之態,倒顯得愈發惹人憎惡了。”
無絕拍大腿的動作一頓,面露痛苦之色,往椅背上重重一倒,仰天哀嘆起來。
那童子縮著脖子道“對不起,大師伯,我不是存心的”
他先前與這位突然找上門來的大師伯初次見面時,就覺得對方很不順眼,之后無論大師伯干點什么事,他總會無端心生厭煩
他為此也很苦惱自責,一次終于忍不住去到師父面前懺悔,想讓師父幫忙看看自己是不是被什么邪祟之物纏身附體了。
不料,師父沉默片刻后,卻道這不怪你,師父見你大師伯時,也是一樣的心情。
原來師父待大師伯也時常會控制不住心生厭煩,只是師父年長,擁有成年人掩飾喜惡的良好品質
可到底是為什么呢他不見大師伯時,回想大師伯所作所為,分明也沒有值得人生厭之處啊。
他問師父,只聽師父嘆息道你大師伯做了一件逆天而行之事,命數氣運衰落,為萬物生靈所厭所棄,皆是那邪陣反噬之惡果。
童子聽聞此言,震驚而又同情,但次日見到大師伯,還是忍不住氣哼哼地撅起嘴巴來。
此刻,他那大師伯正指天罵道“賊老天,叫我不得好死也好,來世不得轉生也罷,我都認了現下又叫我落得個人嫌狗厭的下場,這算是什么道理”
“此為邪陣反噬之果,同天道何干。”道人抄著寬大的衣袖,感嘆道“萬般皆有因果,師兄所行之事違背天道循環,能保住一條性命,已是天道仁慈了。”
無絕指天的那只手懨懨地垂落下來,也嘆了口氣“是師父仁慈才對,他老人家早料到我命中有此一劫,才會想方設法為我避禍。”
道人下意識地看向無絕手上的那枚扳指,此一枚扳指是天外飛石所制,天外之物,不受這方天地因果規律所擾,故有隔邪避禍之效。
此枚扳指是他師門圣物,師父臨終前將門主之位傳給了他,卻將扳指交給了師兄,并讓師兄下山去。
師兄自幼悟性極佳,但心性不定,對萬物天道缺乏敬畏之心,最易惹禍生是非,也因此,師父才一直嚴加管束師兄,從不允許師兄單獨離開師門
師父臨去前,他接下門主之位時,本以為從此之后,名為管束不省心的師兄這一頭疼的任務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卻不料,師父竟準允、甚至是命令師兄離開。
自師兄下山后,果然惹禍不斷,但師兄起初惹下的那些禍事,他感到頭疼之余,倒也時有“不過如此”之感
直到十多年前,師兄傳回急信,聲稱性命危在旦夕,邀他前去相助,他才知道那天女塔之事
彼時,他震驚之外,而又覺得“理所應當”他就知道,師兄遲早會搞個大的出來
而十多年后的今天,師兄拖著這幅羸弱的軀殼回到師門求救,他才知師兄非但搞了個大的,且當真搞成了
于是,他近來總在想,早在二十多年前,師父對此是不是便早有預料
可是,師父既有預料,為何不設法阻攔,而是間接埋下了促成此事的種子呢
師父生前分明一直在教導他們要遵循天道法則卻為何又要“準允”師兄做出此等有違天道之事
還是說師父的“促成”與“不阻攔”,便是在“順應天意”
道人仰望天穹,一時只覺難以參透,但此時可以肯定的是,師兄尚有一線生機,那生機便在師兄逆天換回的那個“人”身上。
他便道“當務之急,師兄還當盡快去往江都,與那人言明內情牽扯,方為師兄續命之道。”
無絕“你先想辦法將我身上這招人嫌惡的氣場祛除掉”
道人無奈搖頭“請師兄恕我本領淺薄,這些時日翻遍師門古籍,卻也未能尋到祛除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