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身體能吃得消嗎?”蘭鶯擔憂低聲道:“且您的身孕很快便要瞞不住了……”
女郎身孕已有四個月,因胃口不佳身體消瘦,在襦裙遮擋下,至今還未顯懷。
而那榮王世子本就體弱,似見子嗣無望,日漸便也淡了那方面的心思,加之榮王府事務繁忙,床笫之事便也可忽略不計了,因而尚未察覺到女郎異樣。
但聽聞女子有孕過五月,肚子便會迅速變大,有人的步態也會發生變化,到時肯定要瞞不住的。
而行軍途中必然顛簸,女郎真的撐得住嗎?
但馬婉態度堅決:“留在益州也一樣瞞不住,且單憑你我二人,根本沒有機會離開這座榮王府。”
“也好,那就聽女郎的……”蘭鶯很快下定決心,道:“女郎,到時婢子找了機會,咱們便中途逃走!”
“女郎想留下這個孩子便留下,縱然不回馬家,婢子給人浣衣刺繡砍柴,也能養活女郎和它!”蘭鶯說到這里,紅了眼圈。
在京師未被卞軍攻破之前,相爺想方設法地讓人送了一封密信給女郎,信上竟然要讓女郎設法刺殺榮王……
那一刻,蘭鶯甚至覺得相爺瘋了,女郎拿什么來刺殺榮王?
但見女郎不語的神態,蘭鶯忽然明白,相爺這分明是在變相逼迫女郎送死自絕!
彼時蘭鶯氣得哭了出聲,相爺怎能如此?
因為女郎的存在成為了女帝和天子之間的隔閡?相爺便要讓女郎用刺殺榮王的舉動來替馬家表忠心?或者說,相爺想要徹底切斷與榮王府之間的牽扯,不讓天子為難,不留后患,而這落刀之處便要斬斷女郎的性命是嗎?
女郎絕望之際,想過要遵從相爺的交待,可她們尚未尋到機會見到榮王,京師便發生了巨變,女帝逃往洛陽……
局面的突變,讓女郎未曾得以走到那一步,但蘭鶯想到馬相那一封信,心中仍有怨懟。
察覺到蘭鶯的情緒,馬婉搖了頭,聲音很慢地道:“蘭鶯,此事不怪祖父。”
“嫁入榮王府,非是祖父逼迫,祖父一早便與我言明了利害,是我堅持要嫁,并對祖父隱瞞了私心……”
她那時太過天真,在閨閣中有了一席之地,自認讀過些書,便自以為是地幻想著兩全之法,無知地輕視了政治的險惡程度。
現下想來,淪為一件政治犧牲品,在她跪下求祖父讓她嫁給李錄那時起,便是她逃不掉的命運了。
既是自己做下的選擇,一切后果理應她自己承擔。
而她如今只想知道,那個她執意要嫁的人,究竟是不是從一開始便騙了她,從始至終都只是在利用她——
“女郎,我們不管那些爭斗……”蘭鶯態度堅定目的明確:“我們離開,離得遠遠的!”
她和其他人不同,她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讓女郎活下去。
女郎救過她的命,讓她讀書教她認字使她明理,對她的恩情比天大,相爺忠于天子,而她只忠于她家女郎。
“好,我們離開……”馬婉向蘭鶯勉強一笑,讓蘭鶯去收拾東西,并特意交待將榮王妃留下的那只金鎖一并帶上。
蘭鶯退下之后,馬婉忽然又忍不住干嘔起來。
這時外間傳來行禮的聲音,近來在外忙碌的李錄回來了。
馬婉強壓住嘔意,忙拿帕子擦拭嘴角,整理形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