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矯恭敬應聲,并沒有繼續爭辯。
他當然知道事有輕重緩急,更知道自石亭之戰后魏國東線各州郡的狀況。
只是,他都在洛陽中樞任職那么多年了,在這種情況下提出復行陳登舊日之計,會沒有思慮周全、沒有應對之策就隨意作諫言嗎
他定是有萬全之策的。
只是他知道劉放孫資都在情況下,若是繼續爭辯恐會迎來適得其反。
這兩個權勢滔天、連三公人選都能左右的人,此些年弄權太多了,也驕橫跋扈習慣了,自己如果公然唱反調反而會迎來彼等萬般阻撓。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自己的思慮且先緩一緩,待尋個機會私與天子曹叡共處時再提罷,為了更順利的被施行。
而蔣濟同樣沒有作聲。
早就與劉放孫資有沖突的他,倒不會有若陳矯那般的思慮。
而是因為前番關于滿寵遷合肥城之議,他強烈反對過,但去歲的戰事卻證明了滿寵技高一籌,這讓他很難在抵御賊吳的決策上強勢諫言。
既然天子是知道他心意如何的,他做不做言都無關緊要。
就讓陳矯自己去爭取罷。若是陳矯獨木難支了,自己再附言也不遲。
對于他們二人的思量,天子曹叡自是不知的。
經陳矯這么一打岔,他的心思已然不再是否經營廣陵郡之上了,而是再度拿起來滿寵的表奏,復看了一遍。
因為表奏之上,還有一句“惠膽大心細,或堪斷兵事”。
魏國廟堂袞袞諸公都知道,性情嚴苛的滿寵,幾乎就沒有夸贊過人。
如今做這么一句話,屬于破天荒了。
這也讓天子曹叡再次想起了,前番淮南退孫權時的表奏。
不是滿寵所作,而是李長史的私奏,里面同樣有一句關乎夏侯惠的,曰“惠引百騎奪賊孫權羽保車蓋,歸來之際眾將士猶追擊,故無一斬首之功。”
這可不是貶低夏侯惠不思進取。
而是告訴天子,猶喜貪功弄險的夏侯惠,現今有沉穩之風了、不復汲汲于功了。
此豎子,竟能得昔日聲稱曹休“希用兵”的滿寵一句“或堪斷兵事”。
當真是長進了啊
嗯,甚好
所以曹叡很欣慰的在心中贊了句。
也不由回首目顧秦朗、夏侯獻等人,殷殷而誡之,“卿等履歷皆在稚權之前,而今功在稚權之后矣。當勉之”
“唯。”
秦朗等人自是垂首而應。
但應聲了之后,曹爽就率先作言道,“如陛下所言,征東將軍實乃御賊吳重器、國之干城,縱使江東今歲復來,淮南亦無憂也”
呵呵
對此,曹叡笑了笑,沒有說話。
曹爽這是在盛贊滿寵嗎
不是的。
分明是在聲稱有滿寵親自謀畫,誰人為將引兵前去襲擊廣陵都能大勝而歸,而并非止于夏侯惠。
但曹叡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