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
“孔夫子說,現在,最高秩序也就是道,已經消失了,天下運行,已經背離最初的道,天下所有人都只能顧得上自己小家,人們各自以自己的親人為親人,各自愛各自的子女,財物和勞力,皆私,權力、財富、山川河流,完全變成了世襲,并成為名正言順的禮制。”
“到了這個時候,詭偽、欺詐、奸邪、狡猾、勾心斗角便開始發生,戰爭和天下大亂因此而起。”
“葛總憲是讀書人,咱家是個太監,咱家這段解讀的可對”
葛守禮眉頭緊蹙的說道“對,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馮保搖頭說道“這怎么是顧左右而言他呢,葛總憲,高拱有了事兒,你就這么急匆匆的跳了出來,三番五次的要把手伸進這宮里來,是不是各親其親眼下大明朋黨勾結,彼此攻訐,是不是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
“天下變成這番模樣,你們把罪責都推到我們宦官的頭上;現在,王大臣刺王殺駕答案,你們還是把罪責推到我們宦官的頭上。”
“是高拱勾結陳洪犯下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你卻對咱家指指點點,糾纏不休。”
“到底是誰在顧左右而言他”
“你”葛守禮指著馮保,居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實在是馮保這番話,邏輯嚴密,是用他的話堵了他的嘴。
馮保懶洋洋的說道“你們但凡是對陛下、對太后有那么一些恭順之心,哪怕是你們對你們讀的那些四書五經,對孔夫子有那么一絲恭順之心,還能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孔夫子教你們犯上作亂,教你們刺王殺駕了”
他忽然面色一變,極其兇狠的說道“葛守禮,你再指咱家一手指頭,明天就把伱那根手指頭給剁了你是個讀書人孔夫子就教你如此以禮待人了嗎”
“簡直是,有辱斯文”
一個宦官痛罵進士、言官頭子有辱斯文。
楊博拉了拉葛守禮,示意葛守禮不要再跟馮保辯了,葛守禮罵不過馮保的,這都幾個月了,葛守禮哪次在馮保手下討到好處了
張居正面色嚴肅看了馮保一眼,科道言官,連張居正有時候都頭疼不已,唯獨這馮保,逮著罵起來,那叫一個行云流水,就跟他磕頭一樣的絲滑。
馮保就是干這個的。
成化年間,內帑太監林繡,專門寫了一本氣人經,專門教怎么氣人,這氣人經里有很多種氣人的法子,最上乘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顯然,馮保深諳此道,掌握的爐火純青。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傳來,眾人的目光看向了發笑之人。
正是被科道言官剛剛彈劾的兵部尚書譚綸,譚綸是個很豁達的人,想笑就笑,他連連擺手說道“抱歉,我其實不想笑的,但實在是哈哈”
葛守禮面色漲紅,要不是打不過馮保,現在早就沖過去了。
張居正合上了所有廷議的奏疏,才面色嚴肅的說道“奸人王章龍賭徒也,說話顛三倒四,不可相信,陳洪妄攀主者,亦不可信,此事交于緹騎嚴查督辦,暫且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