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早出過一次門,給男爵閣下買了香料蛋糕,隨后替閣下整理舊病歷,打掃書房,清潔臥室,熨燙衣物所以,我是從正門進來的,沒有再離開過這里。”
管家依然在笑,有條不紊地回答著徐蔚然的問題,表情波瀾不驚。
聽著管家近乎愉悅的講述,徐蔚然更害怕了,求助地看向宋葬“你認識這位大哥嗎”
“嗯,習慣就好了,他就喜歡當管家,不是壞人。”宋葬安撫地笑笑,心中同樣為管家的隱匿能力而感到震驚。
存在感很低是一回事,但存在感低到連殷臣也沒發現他的存在那就是登峰造極的無敵能力了。
管家先生很有禮貌,認真對受驚的徐蔚然表達了歉意,接著開始講述自己的角色背景。
他是卡佩男爵的親隨仆從,來自威爾士家族,一名地位低微的見習騎士。任務是背著主人瘋狂撈錢,得到家族長輩的認可。
例如今早購買的香料蛋糕,本只需要一個銀幣,但殷臣隨手扔給了他一袋子錢。所以那些多余的錢,早已被管家先生光明正大地私吞入庫。
“以后各位喚我威爾士便好。”管家先生如此表示。
徐蔚然總算放松下來,好奇問“仆從有自己的房間嗎不會要睡在那種小小的保姆房吧”
“當然有,是與患者們相同的單人臥室,非常舒適。感謝先生的關心。”
“那個,你不必這樣客氣”
宋葬笑著插話“他在現實中也是這樣的,別太在意,真的,習慣就好。”
徐蔚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吭聲,心中顯然憋了一通想要吐槽的話,但是不太敢說。
他屁顛屁顛給宋葬的杯子里加了熱水,盤坐在椅子上,偷偷離管家先生遠了點。
書房再次變得沉默下來。
宋葬又挖了一勺口感香甜的小蛋糕,繼續練習紋章繪制。
雖然自己吃獨食不太好,但他了解殷臣。
如果殷臣知道他把蛋糕分給別人會氣死,會恨不得親手把別人肚子里的小蛋糕給活生生掏出來。
為了世界的和平,他只能受苦一點,獨自享用。
而與此同時,位于一樓中央的小教堂里,空曠而安靜。
年代久遠的彩繪玻璃,在殘雪與陽光的映襯下幽幽泛光,格外圣潔美麗。
殷臣腳步無聲,穿過兩列漫長的禱告木椅,徑直朝懺悔室的方向走去。
“神父,得您賜福的圣水很有效果,可以將有罪者的皮肉灼燒。但我們的人越來越骯臟了,竟然被瘋癲者用圣水制裁,簡直是恥辱”
“戒驕戒躁,殺了吧。”
“是的,神父。”
普渡修女的聲音很輕,常人就算將耳朵貼在門上,也只能聽到悉悉索索的碎響。
但殷臣并不受此影響,他面無表情站在門外,靜靜偷聽。
最隱秘的禱告與懺悔,發泄與抱怨,一
字不漏地落入他耳中。
普渡修女并沒有提起自己藏在黑袍下的罐子。
她語氣低沉,絮絮叨叨提到了殷臣的名字,也提到了宋葬的無辜,辱罵著蘭玉珩的“”aheiahei但神父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
不殺。”
“有趣。”
“通奸”
“很好,禁閉即可。”
“主是仁慈的。”
每一句話都有回應。但每一句回應都措辭簡短,蒼老而疲憊。
殷臣在腦袋里尋找著形容詞,感覺這名神父的聲音,像一張溝壑縱深的厚重樹皮,殘存著寄生蟲啃食的傷口,以及疙疙瘩瘩的樹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