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背影纖細挺拔,完全配得上那張明朗漂亮的臉。
待背影完全消失時,盤絲洞男大學生,齊齊,長呼一口氣。
喬徽緊抿嘴角,腦中細細思索顯金話意。
有好事者終于探頭問喬徽,“喬大解元,這姑娘衣衫雖不出彩,相貌卻是頂尖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到咱們山院看書來著是你表妹堂妹表姐堂姐表姨小姨”
快把年輕女眷的親屬關系猜完了,喬徽收回目光,挑眉,言簡意賅道,“是你媽。”
顯金出山院,西邊的天燃起火燒云,霞光萬丈,進店子,兩個讀書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拿著描紅本與董管事細問。
“這格子,像是用紅墨印的墨水暈上去,兩種顏色豈不是染在一起了”
董管事笑瞇瞇地解釋,“您盡可放心,這紅墨是精挑細選過的,干了便干了,縱算潑一盆水上去也暈不了。”
中年人對視一眼,笑起來,“只知陳記造紙工藝精辟,不知印刷、印染也有所涉獵”
董管事笑道,“您過獎術業有專攻,印刷一項,自有其他”
“董管事”
顯金將布袋子在柜臺下放好后,高聲打斷董管事的后話,三步并作兩步走,走到二人身側,笑著把董管事支開,“李師傅好似一直在尋您,您要不進去看看”
董管事一愣,見顯金神容,隨即立刻稱是,抬步往后院作坊走去。
顯金接手,目光微不可見地掃視兩個中年人。
麻青色直綴長衫,松江府的布料,不甚名貴,確是讀書人常穿的,腳下蹬皆蹬一雙寬口青布鞋,鞋面很新,與直綴長衫像是同一匹布上裁下來的。
這一身是新行頭。
顯金收回目光,笑盈盈地順著董管事的話往下介紹,“您若是擔心這描紅本紙張和用墨會暈染,便一定將心放回肚子里去。咱們這冊描紅本一天七八百本的向外賣,若是不好,早就被人打上門了”
顯金將描紅本翻開,讓二人摸材質,“您摸摸這紙,用的是什么材質,我就不過多贅述了,大家伙都是懂行的,若不是好東西,我們怎么敢八張四尺宣裁斷縫成描紅本,賣出五十文的價”
二人順著顯金的話,上手摸。
其中一個連連點頭,“夾連熟宣適合做描紅本,韌勁大厚度厚”
另一個忙胳膊肘撞過去。
顯金如未耳聞,低頭整理斗柜上擺放的紙張。
二人又問了半天,多半是些技術上的問題,比如多久能作出一百本描紅本是在涇縣找的印刷作坊嗎裁剪裝訂一本描紅本需要多少時間、多少人手
顯金皆顧左右而言他,看似啥都答了,實則沒一句干貨“這個時間并不固定,若有空就多做一些,沒空就少做一些”“涇縣的印刷作坊還不錯,隔壁淮安府的印刷作坊也有些真東西”“這個也無定數,有時天,有時六七天,有時需兩三人,有時一個人也可”
兩個人磨磨蹭蹭地在店子里東看看西看看,最后一人買了一本描紅本走。
鎖兒向來不背后出人言語,很是個坦蕩直白的小姑娘,也被那二人氣得臉色漲紅,“逗人玩嗎繞著掌柜的陪了一下午,問了八百個問題,結果就買了兩個本子”
顯金心里有數,那兩人一走就派周二狗緊隨其后盯梢,如今周二狗一進店,便也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我跟著那兩人,拐了三條街,兩個街角,你猜他們最后進了哪兒”
“其他的紙行。”
顯金搬了接手涇縣作坊以來的賬冊出來,一邊打算盤算賬,一邊漫不經心地回周二狗的話,“讓我猜猜,是福順紙行還是宋記紙行我猜是宋記,他們家和我們家一向不對付,如今我們描紅本賣得如日中天,他們家又怎么舍得不來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