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扣噴霧罐,牙齒上下咬合著,連“嘎嘎”的聲響都聽不見。
他用力抓著噴霧罐的圓形手柄,仿佛抓著最后的希望,將它按在自己口鼻處。
冷金屬的觸感冰冷刺骨,卻讓他感到一絲微弱的安全感,更多的卻是絕望。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內心的恐懼如同狂風暴雪般涌來。
他想立刻噴出藥劑,那薄薄的水霧。
威利、杜克、海麗曾反復告訴他,每當他有吃人的欲望或者開始忘記記憶的時候,就立刻扣下噴霧,用抑制裝置殺死自己的一部分“人格”。
但只能殺死一點點,否則也會變成怪物。
海麗說過;每次用抑制裝置,那感覺就像夢境里的泡泡,美麗而虛幻。
但此刻,無論如何他也下不了手,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一部分控制權。
他的手指在抑制噴霧的按鈕上顫抖,心跳聲如雷鳴般在耳邊回響,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雙手僵硬而無力,仿佛與身體分離。
灰色的雪下得更大了,枯死的針葉在雪與風中顫抖,搖搖欲墜。
林頓在恐懼中終于聽到模糊的敲門聲,仿佛直接叩響他腦海中的一扇門。
那敲門聲如同回響在記憶深處的某種召喚,令他愈發絕望,卻又無從逃避。
就在男孩無比恐懼之時,他終于能夠聽到模糊的敲門聲,好像是直接叩響他腦海中的一扇門,記憶最深處的那一道門框。
令他欣喜的是,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林頓,快開門呀是我,你的哥哥,威利。”
林頓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回憶。
威利總是那個在他摔倒時把他扶起來的大哥哥,總是帶著孩子們在孤兒院的庭院里玩耍,告訴他們勇敢面對一切。
他的眼神里總是帶著堅定和溫暖,就像父親般保護著所有人。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威利也無法抵抗名為溫迪戈的意識侵蝕。
男孩記得他在實驗室里見到威利被強制注射藥物的那一幕,威利的臉上依舊帶著安慰的微笑。
男孩正欲起身,可馬上便磕到了腦袋,疼痛讓他的意識更清晰了一些。
他不該高興,他的哥哥早就死了,倒在了那片落葉中,是海麗姐親自動的手。
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灰黑色的雪從天而降,孤兒院一片混亂。
諾亞清晰地記得海麗當時的表情,悲傷而決絕。
她告訴諾亞,“威利是以人類的身份死去的。”
“林頓,快開門呀是我,你的哥哥,威利。”
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
林頓的心跳如鼓,他不該高興,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哥哥,威利已經死了。
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
“林頓,快開門呀是我,杜克,我給你帶來你最喜歡的糖果。”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那是杜克,完全相同的聲音,沒有任何差別,甚至連最后那一抹淡淡的尾音,和夾雜著的故作深沉的語調,都完全一樣。
風聲接著傳入了林頓的耳中,就如同有一根針,從耳朵直直探入大腦皮層,他的耳膜被這刺耳的風聲擊穿,痛感瞬間蔓延到整個腦海,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腦袋里瘋狂地刺戳著。
林頓緊緊捂住耳朵,指甲幾乎嵌入皮膚,但無論他怎么用力,也無法減輕那鉆心的疼痛。
每一次風聲的呼嘯,都像是電流在腦海中炸開,激起一陣陣刺痛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