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八百個
可能一千個。
在年輕的時候,她也不是在這種污水橫流的接客的野妓,也曾有風流子弟為她打破過頭,也曾被西裝筆挺長的也稱得上英俊的洋行管事,抱在虹口大影戲院里吸著雪茄,看著有鋼琴家在場邊配音伴奏的時髦的默片。
那是她只是笑,虛浮的,營業式的笑。
從早到晚。
從天明到天暗。
笑上一整天。
可當她被這個年紀不比女兒大的男孩子擁入懷中的那一刻,她流下了一滴沉郁和痛楚所凝結而成的眼淚。
埃及神話中,死神阿努比斯會將死者的心臟置于黃金天平之上,用來乘量一個人一生的分量。
如果世間真的存在有一桿,可以稱量喜怒哀樂的天平。
那么這一滴淚水的重量,一定會將千百日環配叮當的微笑,壓的高高撬起。
老嫗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
就像可能曹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抱她一樣。有些事情,從來沒有那么多道理可講。
女人忽然覺得自己好丑,好臟。
不等旁邊欲言又止的黃包車夫,說出些什么話,女人忽然就退后了一步,把曹軒推開,想要轉身離開。
曹軒卻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張開雙臂向著顧為經的方向跑來。
顧為經下意識的也對曹軒伸出手,在他觸及到對方身體的瞬間,就像觸及到一層薄霧一樣消散,又在身后重合。
兩個站在時間長河兩端的少年人身影從彼此之間穿過。
像是兩個不同維度之間,交錯而過的擁抱。
顧為經再轉過身的時候。
曹軒已經把那個電線桿后的怔怔的出神小姑娘,抱了起來。他們兩個可能年紀相差不大。
曹軒并非是什么壯實的小牛犢子一樣的體格。
可曹軒抱起這個細小伶仃的小姑娘,卻輕飄飄的像抱起一個空心麥桿編成的小小人。
他把女孩抱到媽媽身邊。
“帶你媽媽去上海的仁濟醫院看病,帶她去看大夫。”
曹軒將懷里的那個大錢包塞到了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的手中。
這里的暗娼接客,多是用的是硬幣,肯定不是袁大頭或者各種北洋的銀元,而是那種民國十二年所發行的金屬小面額分分毛毛的銅鋁板。
她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這滿滿一包都是錢,很大的錢。
小姑娘的神色懵懵懂懂了片刻。
然后猛然放大,一種和剛剛的笑截然不同的笑容,照亮了她的瞳孔。
黃包車司機張大了嘴。
老妓手足無措。
只有車上的老畫家,愣了片刻神,忽然大笑了起來。
“可笑,可笑,教了一輩子人,裝模作樣憂國憂民了一輩子,到頭來,還得讓徒弟教我如何做人,真是嘩天下之大稽。”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