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心頭一震,一個可怕的猜測,在腦子里萌發。
老師曉得昨晚自個兒出去了
難不成,他搶在自己動手前,把季家三兄弟處理了
那擰下季家三兄弟頭顱的鬼臉人,難不成就是自個兒的老師
“別那樣看著咱。”
仿佛猜到了他心頭所想那樣,搬尸人一個暴栗敲在林一腦袋上,“咱之所以曉得你昨天出了門,是因為聽說你被肖子華擺了一道,擔心你做啥傻事兒,才一路跟著你出去的。”
頓了頓,搬尸人深吸一口氣,看向林一,
“雖然那季家三兄弟該死,但倘若是咱來動手的話,不會做得那么大張旗鼓。
你沒發現么無論是季家的大門斷裂的痕跡,還是他們三個壯漢被毫無反抗之力地制服,還有那直接擰斷成人頭顱的力量,都足以說明兇手擁有遠超他們的武力。
這般情況下,他原本可以更加隱蔽,更加密不透風地殺死這仨人渣甚至只要他想,衙門壓根兒就找不到他們的尸首。
但那個家伙,卻沒有那樣做,他將季家三兄弟帶到張三兒家里,讓他們跪在曾經的受害者面前,捧著自個兒的腦袋謝罪。
這般作為,并非單純的謀殺,也并非單純的泄憤,而是有更深層的意義。”
林一不懂,撓頭問道“什么意義”
“懲戒。”搬尸人深吸一口氣“那個家伙啊,在懲戒那三個人渣,代替衙門做衙門沒有做到的事兒。”
頓了頓,搬尸人咧開嘴,露出平日里從未露出過的表情,像一只渴血的野獸那樣,
“雖然咱現在不太贊同這種私刑,但不得不說,那個家伙的手法,充滿了美感。
就像洞房花燭夜新婚夫妻掀開蓋頭的那一幕一樣,讓加害者端端正正跪在受害者面前,捧著自己的頭顱哭泣與懺悔嘖嘖嘖,不得不說,充滿了儀式感,充滿了美”
林一聽罷,渾身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嘀咕道“果然只有變態才能理解變態”
他可不會忘了,教自個兒武藝的這位老師,在被那位縣太爺和余鐵捕招安前是個什么樣的可怕屠夫。
啪
又是一巴掌。
搬尸人拍在林一的腦門兒上,罵道“嘀咕什么呢臭小子咱今天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告訴你,你不是在辦那個鬼臉人的案子么倘若有什么發現的話,千萬不要獨自行動。”
說到這兒,搬尸人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一字一句,“那個家伙,不是你能應付的。”
感受到話語里關心之意,林一心頭一暖,重重點頭。
“對了,肖子華的事兒你也別想了。”
搬尸人拍了拍腦袋“那家伙貪污也好,徇私也罷,還偏偏敢和黑水幫的雜碎扯上關系,以后的渭水,不會有他立足之地了。”
說罷,他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咱走了。”
出門前,林一好像聽到他嘀咕。
“嘖,年關將至,州巡也不遠了,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來歷不明的鬼臉人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哦”
砰。
門關上,再無聲息。
只剩下林一站在屋子里,良久才長一聲,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仿佛看到了,張氏夫婦的冤魂,在這茫茫夜色里,攜手而去。
可以安息了。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