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之皎道“薛灼燈,你沒資格讓我等你呀,我想走,我可以自己走。”
薛灼燈沒有說話。
溫之皎笑起來,松開了手,臉上都有著愉悅,那愉悅掛在眉梢眼角,使得那略顯蔫而頹的意味散去。也像是汲取了朝露后,飽滿綻放。薛灼燈的眼珠如生銹的齒輪,即便神經努力操控它轉動,可它偏偏散發著“咔啦咔啦”的聲音,紋絲不動。
他又望見自己的胸口,襯衫已經恢復平整,可她流下的褶皺影影綽綽,烙在胸口上。
薛灼燈察覺到一切都有些不對,可他聽見了她的聲音,“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那你去找人送我回家吧。”
這樣一句話,預示著他這個任務的完成。他可以離開她了,離開這個像是能把一切事物聲音全扭曲掉,好讓自己成為永恒的主角的人。
薛灼燈轉身就走。
他的下個任務是潛入到謝觀鶴身旁,然后,找機會下藥。
薛灼燈走了幾步,可又感覺胸口的地方怎么都很有些奇怪。他一面走,一面將自己的衣服胸口處撫平,也許是那些褶皺的原因。他摩挲著,一下下壓著襯衣,最終卻轉頭看溫之皎。
交響樂樂團仍在奏樂,此刻似乎正是高潮尾聲,音符狂亂地沖擊著人的耳膜。賓客大多已入座,燈光也從一開始的華麗明亮有了變化,小燈一盞盞暗下。
薛灼燈的余光中望見漂亮的酒塔,水晶似的,將酒液震蕩的波浪完美展現。暗紅的桌旗,暗金的桌布,暗銅的燭臺,暗而粉嫩的糕點。余光盡是暗,可遠處的人卻獨享了某一盞燈似的,鮮亮而灼眼。
眼塞了太多景物,而耳朵又有太多聲音。
很快的,有幾個人走向了溫之皎。
他們應該是謝觀鶴的人。
第一項任務即將完成。
薛灼燈怔想著,可一開始只是轉頭,現在他的腳卻已摩擦著地板,帶著身體轉動了。他的臉抽動著,步履邁動,朝著他們走過去。
想法仍在混沌,可身體卻已在執行某種指令。
走過去,阻止他們,把她帶走。
像是有某種聲音在催促,輕柔的,急促的,壓抑的。
混雜在一切,薛灼燈已經要奔過去,可下一秒,背后卻驟然傳來一股力道狠狠箍住他的臂膀。緊接著,鈍而沉的重擊從背部踩踏過去,他整個人被狠狠摁在地上,連頭發也被抓住,牽扯著頭皮的尖銳和身體的鈍痛讓他的黑眸驟然有了一層水霧。
薛灼燈有些茫然,頭腦一陣眩暈昏疼,他用力掙扎,卻被一人反剪雙手壓在地板上。緊接著,另一人的手不斷搜刮著他的身體。
他更用力掙扎,卻只聽到那人道“沒有可疑物品。”
薛灼燈的臉貼著冰冷的地板,全然不解其中變故,但很快的,他聽到一道低沉朗潤的男聲
“那真是奇怪了,先松開吧。”
“是。”
簡短的交談,薛灼燈頭部的禁錮被松開,可身體仍被按著。他抬頭,只見一道身影緩慢踱步到他身前,率先望見的是一雙頎長的雙腿,緊接著是清減的腰身,隨后才是一張美如玉菩薩似的面容。
他穿著簡單的襯衫黑褲,外套是件極為寬松的黑色大衣,內里的尖領襯衫,金色竹影紋路從領口一路攀爬到袖口。愈發襯得他眉如遠山,眼似寒星,低垂眼睛看人時,身上便很有些悲憫世人的意味。美是美的,可無端教人覺得寡淡而孤冷。
是謝觀鶴
薛灼燈抬著眼,不理解這一切。俯視謝觀鶴時,便能清楚看見光落在謝觀鶴臉上的濃稠陰影,更讓他如墨一般透著陰冷了。
謝觀鶴的唇彎了彎,道“誰派你來的”
謝觀鶴又道“跟著我這么久了,到底在密謀什么”
薛灼燈的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謝觀鶴點點頭,并不是很在意,語氣隨意地道“押下去,我之后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