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踮著腳走到他的同類面前,抽了抽鼻子,有點上頭。種公身上不單是臭,還有一股預告死亡的腐爛味道,偉大的查爾斯先生判斷的沒錯,他就快死了。
烏鴉肅穆地將飯碗上供到種公大哥面前,把塑料勺子大頭朝下插在糧里,吊唁似的一鞠躬。
大哥對烏鴉和飯都視若無物,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的鐵柵欄。
烏鴉順著他的目光,看見鐵柵欄上掛著個小花籃,做得很精巧,里面裝滿了草繩編的小玩偶和包裝紙折的花。
種公嘴里瀝出了幾個含糊的字,烏鴉湊近了仔細聽,聽見他說“風鈴鈴鈴”
風鈴
烏鴉來到小花籃下,看了半天也沒找到鈴鐺在哪,正要伸手去摘,就被人一巴掌扇掉了手。
伯爵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拿了盒肉罐頭塞給他“一邊吃去,再搗亂打死你。”
說完,她就匆忙走了。
烏鴉低頭看著手里的罐頭,疑惑地挑起眉伯爵遞過來的罐頭居然已經開了蓋、攪拌好了。
這么體貼
這時,一顆腦袋探過來打斷他的思緒“烏鴉,我來啦”
一股奶香味撲到他身上,珍珠妹妹親昵地摟住他胳膊,把烏鴉拖到旁邊坐下“你剛才干什么壞事了,挨那么響一聲打”
烏鴉指了指鐵柵欄上的花籃。
“啊,”珍珠臉上笑容散了,“你也想面包了吧”
“想,想死了,”烏鴉心說,“給我一條白吐司,我立馬賣身為奴。”
把哈喇子咽下去,他理智才回歸,意識到“面包”可能是個人名,于是慢吞吞地重復了一遍“面包”
滿院的姑娘沒人應,只有背對著他們掃院子的伯爵一頓。
“你是不是快把她忘了,傻烏鴉面包也是嬤嬤生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烏鴉溫柔地低頭,注視著女孩的發旋。
“花籃就是面包做的,她可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漿果,就是腦子太多,得腦癌死的。”珍珠說到這,又告誡自己似的低聲念經,“多唱歌、少廢話,多唱歌、少廢話”
烏鴉若有所覺,再次看向鐵欄桿上的小花籃。
背陰的地方,他的左眼悄無聲息地認識了漿果圈里第二位死者。
一個珠圓玉潤的少女從花籃里出來,重現在了他面前。她個頭不高,小圓臉,整個人像團棉花糖,只有眼睛長得和伯爵一模一樣。
眨眼的光景,烏鴉就看完了她臨終的一切從背景燈光判斷,那應該是某個深夜,這個叫“面包”的女孩子獨自走出女宿舍,拖著條五六股草繩擰的麻繩。不怎么熟練地在鐵欄上綁了個繩扣,她踩著板凳,把頭伸了進去。
烏鴉呼吸一頓,不同于昨天那場謀殺案,這一次的窒息感來得溫和、漫長又絕望。
他靜靜地坐在那挨著,沒讓身邊的小女孩察覺到一點異樣。
這一次,死亡場景里還有其他人,男宿舍小院里,兩個男人包括烏鴉自己竟然都醒著。這倆智障兄弟像一對木雕泥塑,一個在院里坐著,一個趴在窗戶上,呆呆地目擊著鐵柵欄那頭的自戕。
面包在他們倆的注視下一腳踢開矮凳,搖晃的身體撞在鐵柵欄上,發出嘶啞的“嘎吱”聲。直到伯爵沖出來抱住女孩的身體,男宿舍里的兩尊人偶都沒動一下、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只是有那么一瞬間,黑暗中不知哪里劃來一簇光,中年種公的眼睛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很快又熄滅,如同狂風卷起的火星。
烏鴉看見他嘴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說“風鈴”
面包死于“腦癌”。
原來在這里,絕望而死,就叫死于“腦癌”。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