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白著臉想解釋,卻在這樣犀利的目光中,說不出半句話。
馮傾月暗自打氣,鼓足了勁兒走到曹相面前。
“曹相,您有所不知,這梁婠生來不祥,這幾年,咱們大齊多災多難,都是受她所累您兢兢業業、辛辛苦苦治災救災,殊不知真正的災禍就在眼前啊”
冷不丁沖上來個人,曹相蹙了蹙眉,待聽完她的話,不覺撫著小胡子笑了起來。
“災禍這一切都是受她所累”他放下手,已全無笑意,頓了頓,“你們都是這么認為的嗎”
眾人猶豫是否開口,曹相這模樣瞧著并不像抓梁婠的
馮傾月見眾人慫了,氣道“你們都啞巴了剛才聲音不是挺大的嗎”
曹相再不看馮傾月一眼,只小眼睛里的鋒芒射向每一個人
“你們說她是災禍,是嗎”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樣的災禍,能想出治蝗救災之法是什么樣的災禍,自掏荷囊籌糧充入糧倉是什么樣的災禍,在時疫最嚴重的時候,捐贈藥材、改良時疫方子,還提出難民回鄉重耕之策是什么樣的災禍,將滿屋財寶捐獻出來,為前方保家衛國、浴血奮戰的大軍,糧草、過冬寒衣又是什么樣的災禍,無私無畏,不計個人得失,心懷黎民百姓、天下蒼生”
“我就問你們,這樣的災禍還有嗎如果有,請告知我,但凡我曹綬活一日,我定奉他為上賓”
他精瘦的小身板,似乎爆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沉痛而激憤的聲音更是回蕩在每個角落,震懾全場。
“若不是你們口中這個災禍,你們憑何以為自己能安然無恙站在這兒”
“可你們是如何回饋她的”
他說到最后甚至紅了眼眶,聲音既悲痛又悲涼,這樣大的怒斥聲,卻透著濃濃的挫敗感、無力感,讓聞者心酸。
他慢慢轉過頭,看一眼何氏,一字一句“梁夫人,生女當如此,我曹綬自愧弗如”
話畢,對著梁婠俯下身,深深一拜。
曹丹青目不轉睛看著,心里酸酸的。
曹鹿云面色慘白。
一時間,無論官宦家眷、普通百姓,還是官員小吏、將領兵士,無不瞠目結舌。
當朝宰相竟向一個女郎行禮
梁婠拂開谷雨的手,一瘸一拐走到曹相面前,顫著手將他扶起,“大人如此,可是折煞我了。”
曹相搖頭,滿是悲戚之色“女郎說得不錯,醫者能醫病,終醫不了心,更醫不了命,人心竟如此,這是大齊的”
他話沒說完,只是嘆氣。
梁婠明白曹相的感受,耗盡畢生心血,卻終究扭轉不了所現頹勢。
這種痛心與灰心,并非一兩句話能寬慰。
梁婠想了想,仍道“大人也不過凡人之軀,既已盡人事,便聽天命吧。”
馮傾月在一旁看得著急,可孤掌難鳴,不停地給曹鹿云使眼色,卻見她石化似的,紋絲不動,只眼睛像釘在梁婠身上,很明顯,她是沒想到曹相會來,還這般維護梁婠。
遲遲等不到回應,馮傾月只能放手一搏。
這件事是自己起的頭,且不說沒有退路,就算有,她與梁婠是血海深仇,也絕不能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