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靠近,就有腐臭味兒,很是嗆人刺鼻。
小伍蹙著眉小心推開棺蓋,梁婠掩住鼻子靠近。
就著月光,棺木中的人,形容可怖,尸身已然腐敗,即便給他更換了衣物,依舊能看出生前身中數箭、刀傷無數,死狀極為慘烈。
梁婠喉頭一緊,別開臉,眼底的溫熱就溢了出來。
她分明還記得,他走的時候的模樣,不想一別就是一年,再見竟是陰陽兩隔。
昔日風姿卓絕的將帥,眼下也不過是具腐朽的枯尸。
無力與感傷像海浪,一卷一卷的,將她吞沒。
心口鈍鈍地疼。
小伍怔怔看著她,“女郎”
梁婠哽了哽,抹掉眼淚,嗯了聲,垂眸從袖袋里取出一只香囊,小心放進他的衣里。
君子端方,當佩蘭草。
梁婠這才去檢查他的手,右手的食指上確實有一道口子。
據陸淮的副將所言,陸淮是臨終前寫下的血書,等人將他的尸體帶回去,給他更換衣物時,才無意中發現懷里的血書。
如此說來,那手指上的口子該是死前所割,可
小伍疑惑“女郎怎看了這么久”
梁婠瞧他“能在臨死前寫血書的人,定是極度悲痛、憤慨或是不甘,可這手指傷口,傷得也太過斯文、平整了些”
小伍湊近瞧,似懂非懂。
梁婠指給他“你看這處,雖然尸身已經開始腐敗,但傷口仍能看得清楚,人活時所受的傷,皮肉會外翻,可這個傷口,顯然是死后才加上去的,干白且無血。”
正說著話,卻聽得有悉索聲,小伍忙將棺蓋恢復原位,梁婠正要躲起來,被人從口捂住嘴。
寬厚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住她的唇。
耳邊低低的聲音“別怕,是我。”
王庭樾。
梁婠身體一僵,點了下頭。
王庭樾已松開手,站到一側,往大船上看了眼,“先離開這。”
梁婠應聲,走到棺木前跪下,拜了三拜。
這應是此生與陸淮最后一次見面了。
河岸邊。
梁婠蹲下身,撩起水凈手。
王庭樾站在一側,目光落在她纖弱的背影上,每一次見她,他都靜靜看她,可怎么瞧怎么看,都尋不到半點本該出現在她身上的嬌氣。
印象中那個像小鳥一樣,一見面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纏著他、央著他,喊他阿兄的小姑娘,是從何時起就再也不見了
因為見過曾經的她,所以看到現在的她,他心里像堵了塊大石,憋悶得難受。
濃濃的夜色,終究淹沒不了眼底的痛色。
大理寺獄里,她說的每句話,就像刀子,一刀一刀在他心上割著,她將姿態、尊嚴放在地上,只為護他一命,那時他是想死了的。
直到握著赦免領,他才驚覺錯得多么離譜。
她那樣忍辱負重活著,還惦記著他的安危,而他卻抱著一顆求死的心。
想想真是又可悲又可笑。
曾經的他,傻愣得有些笨拙的毛頭小子,憑何覺得離她最近,就能要她再等等他
王庭樾苦笑著從回憶中抽離。
曾經怨她變了,如今只恨自己變得太晚。
他默默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手帕遞給她“可發現什么端倪”
梁婠接過帕子擦手,起身看他,聲音很淡“血書是假的。”
王庭樾頓了一下“有何打算”
梁婠“明日,我會提前趕去屏州。”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