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瑯琊臺,并非只有一條路,而是,有兩條
實際上,像這種土臺,其實都是在正中有一條大道,筆直從臺底通到臺頂。
只不過這條道,乃是所謂的“御道”。
始皇帝一統六國,建不世之功,自此便將本為人人可用之自稱“朕”,改為始皇帝專用。
又因天下威權盡歸始皇帝一身,始皇帝一人御天下,故凡始皇帝所用之器物,皆為“御用”。
比如始皇帝命天下修直道,又叫馳道。直道寬二十丈,而中間三丈,便是所謂的御道。除始皇帝御輦外,膽敢踏御道一步者斬,全家坐
而登臺的道路亦是如此,這條筆直從臺下通往土臺頂端的直道便是御道,只有始皇帝能從此登臺,其余人等,皆只能行“旁道”。
旁道就在御道兩側。因此次衛尉軍上瑯琊臺除了斬蛟之外,尚需要清理驅趕山中野獸,以免驚了始皇帝御駕。
又因為御道不可踏足,故李超自此行軍,乃是從臺下右側山道入,轉至御道左側,然后沿左側旁道至第二層,再左轉入環山之山道,再至御道右側,沿右側旁道登臺。
當然,衛尉軍乃是始皇帝親軍,若是秦直道上尚可避開御道,似這等登臺之時,為始皇帝安全計,同樣需要行御道上。
而且大軍行軍作戰之時,縱使踩了御道,始皇帝亦不會罪之。
然而,李超本欲借著此次機會重新博得始皇帝重視,自然要在這種細節上做到位。
畢竟僅僅只是上臺斬個妖邪而已,實在沒理由踏上始皇帝專用的御道。
如此還能向始皇帝展示自己之恭謹。
然而此時此刻,李超已然顧不得恭謹之事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極有可能,已經踏過了御道
既然此歪脖樹乃是在剛剛登上第二層時見到,此時自己再見此樹,自然是已經圍著第二層繞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
只是,自己一路行來根本就沒見到御道
當然,御道乃是越王勾踐遷都瑯琊時所修建的登臺之路,若是從越王勾踐算起,已然過去五百余年。
五百余年風吹雨打,瑯琊臺又濱海,海水日日在地下侵蝕,就連臺頂都已經垮塌,御道亦崩塌,也是常事。
然而,關鍵是,瑯琊臺分三層,一層層往上收小。
其中第一層山道有十余里,第二層亦有近七里。
自己何曾行走了如此之遠
他小心地看了胡亥一眼。
難道是和少子胡亥言談之中不曾留意,走了七里而不自知
“騎都尉可曾找到正確的道路”胡亥突然陰惻惻地開口,“正確的道路”幾個字特地用了重音,顯然意有所指。
他不知道李超方才遲疑那么久到底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什么御道,什么旁道的區別。
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此次進軍路線到底是什么,反正他只是為了斬蛟而來,斬完清理野獸之屬,都是衛尉軍的事,無需他親自動手。
他只是想不明白,明明就一條路登臺,為何李超居然能夠迷路
這能迷到哪里去
胡亥心中的荒謬,李超自然知道,因為此時他心中同樣無比荒謬。
他假裝不曾聽到胡亥那陰寒的問話,定了定神,拋棄掉雜念,心中重新變得清明。
踏了御道不是什么大事,因為始皇帝本就不禁衛尉軍踏御道,只不過無法向始皇帝表達恭謹而已。
若是遷延過度,才是真正的大事
眼下自己已過御道,雖然此時上第三層的旁道必在御道旁不遠,然而中軍有兵車,山道上并不好調頭。
不如加緊急行,再繞山道一圈,按照計劃,自御道左側旁道登臺
主意打定,一抹沉穩之色在李超的臉上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