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鼻尖發酸,他如何也想不到父親,或許,是始皇帝陛下,竟要斬蛟來告知天下,廢黜自己這個兒子。
扶蘇深吸一口氣,忍著苦楚,道“始皇帝賢圣,這般行徑必有他的道理。吾等不能王梓揣測。”
“公子所言甚是。”一旁的人跟著應聲,沒人敢明著忤逆始皇帝的意思。
“不過。”扶蘇言語一轉,“如今重要的是,始皇帝為何會到瑯琊大營,且為何明知徐福返回卻不見,還將其送來獄中。”
蒙恬沉思,忽然臉色大變
糟了
始皇帝出行,但凡是有行宮之處,必會留在行宮。能讓始皇帝離開行宮前往大營的,究竟是什么事且瑯琊大營同瑯琊行宮左右不過幾里,徐福既返,始皇帝亦不曾回來。
此二事堆疊在一起只有一種可能。
唯有始皇帝身體抱恙之際,才會久在大營之中。因營中兵力甚足,僅是被稱為親軍的衛尉軍便有十萬,能確保始皇帝不會因外事而加重病情。
“公子”蒙恬驚呼。
“某苦思冥想,也許是,始皇帝身體有恙”
眾人皆是震驚,就連扶蘇是一臉惶恐,“上將軍何出此言”
蒙恬如此說不無道理,作為統兵大將又是始皇帝的心腹。多年跟在始皇帝身側,可謂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一般。
雖不能全然揣度圣意,但心底大概的想法還是知道的。
始皇帝年少被推上大任,又渦旋于六國之間,加之即便是血親之人也有未真心待之者。始皇帝便養成了素來多疑的毛病。何止是始皇帝,自古以來的君王哪有不多疑的只是始皇帝統一六國,前所未有,他這份疑心也更勝罷了。
始皇帝只相信那些沒有根基,被自己親手提拔之人。因為本就掌權者,或許哪日會拿著這份權,將利刃指向始皇帝。他只覺親自施恩提拔之人,才會將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忠臣者,必是親手所養也。
比如,衛尉羯。
衛尉羯乃是奴隸出身,而且是絕對的孤臣。此人除了一身功夫,幾乎沒有可取之處,尤其是那不太靈光的腦子,和木訥之口舌。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被始皇帝提拔成了衛尉九卿。這足以說明,衛尉羯有多受始皇帝新人。衛尉軍,又是其親軍一般的存在。
所以對始皇帝來說,衛尉軍是他最后的依仗,衛尉羯亦是他最信任之人。
始皇帝忽然以帝王的身份入住軍營,而放著幾里外的瑯琊行宮不住,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還能是因為什么始皇帝亦是見過風雨之人,不會隨時都覺得自己有危險。他亦同所有人一樣,在身子最差的時候更加沒有安全感。于此,更需要他的衛尉軍。
蒙恬道“始皇帝求長生之法若渴,若是懷疑徐福欺瞞其,不見之,尚能解。只是如今種種異象皆現于是,此般地步始皇帝難道還會覺得徐福所言是假不見之再加之入住軍營之舉,始皇帝令胡亥前去斬蛟,說明其或許知曉,時間不多矣,想盡早為大秦打算。”
“或許”蒙恬眉頭深蹙,“或許此時始皇帝已不能視事徐福返回之事傳入,卻不一定入始皇帝耳。”
眾人皆是一愣,上將軍蒙恬所言不無道理。始皇帝心心念念想要長生,但他長生的目的是為了天下萬世長安在他發現自己不能長生,或者,已經沒有機會長生的時候,他必然會以天下為重
如今于大秦而言,何是最重
必定是下一任帝王。
如此才派遣胡亥前去斬蛟,一為廢黜公子扶蘇,二為胡亥任秦二世請示上蒼。
扶蘇惶恐他嗓子有些干澀,方才還在難過于始皇帝將要廢黜自己,但在聽始皇帝抱恙的一瞬間,心便不自覺的往始皇帝處想。比于公子之位,始皇帝安康才是最為重要的。
扶蘇緊張問“還、還會不會有其他可能。”他嗓子越發干澀,心跳極快,甚至有干嘔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