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腳步聲從門外響起來了,脆弱的樓梯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踏碎一般。學徒激動的幾乎熱淚盈眶,他從未有過哪一刻覺得自己家里破舊的樓梯響起的聲音是那么美妙。
可緊接著尤利爾就意識到自己是在把其他人拖下水。這個無頭人既然能殺掉自己,自然也不會大發慈悲饒恕酒吧里的任何一個人。一念及此他又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但這一次不是為了自己。
“埃茲先生”就在腳步聲接近房門的時候,尤利爾閉上眼睛大聲叫道
“這里有一個無頭人”
之所以沒有更多的警示,是學徒還抱著些許的期望,這期望來自于塞西莉亞跟他提起過的傭兵他們正是狩獵這些神秘生物的不是嗎
這一剎那尤利爾的理智又回到了身體里,他竟然能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回憶起吧臺后那個笨笨的女孩子說的話。假如他能活下來的話,學徒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向她表白
這或許就是愛情吧。
一時間,每日為了填飽肚子而賣苦力的洗衣店學徒居然有了一種此生無憾的感覺。
無頭人也聽到了聲音,或許它是用別的方法感受到的,于是微微側了側身子,“埃茲”
門前的腳步停頓了一瞬,而后門開了。
“”
房門被迅速打開,又迅速合攏。在尤利爾呆滯的目光中,酒吧老板摘下帽子,而后深深地彎腰“使者大人。”
慢著,竟然是認識的“熟悉的神秘生物”
學徒覺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那種看上去就能讓人魂飛魄散的大玩具也只有原世界的冒險者和熊孩子們才能駕馭得了,像他這樣的普通人最好還是不要那么考驗自己的心臟。
而在恐懼褪去之后,對于塞西莉亞的幻想一下子浮上了心頭,尤利爾尷尬得連想到她的名字都覺得臉紅。
“你沒去車站。”無頭人說道。
“抱歉,使者大人,我的店里出了些事情,以至于稍微有點沒趕得及”
或許是他的道歉非常誠懇,滿臉的汗水也很具有說服力,無頭人沒有抓著這件事情不放“我的夜咒壞了。”
埃茲的臉頰抽搐一下,“我會為您修好的。”
那個無頭人抬起了手,這時尤利爾才注意到對方蒼白的小指上戴了一枚同樣蒼白的戒指,以至于他之前緊張狀態下根本就沒發現它的存在。
而后無頭人把戒指摘了下來
一股冷風席卷房間,玻璃和地板同時覆上了一層白霜。尤利爾感到衣服的后領被凝結在了書柜上,他吐出去的熱氣在半空中清晰可見。
手腳麻木、汗毛乍起,一時間連血液的流通都變得滯澀起來,學徒不由得呼吸困難。
等到霧氣消散時,露出來了無頭人的輪廓,他并不是真的沒有腦袋。
那是一個蒼白的年輕人,穿著黑灰色的半身鎧,左肩巨大的灰白弧形護甲格外引人注目,上面還畫著詭異的七芒星;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半點血色,就像教會里的圣靈雕像一般慘白潔凈。
那對散發著凜冽寒意的眼睛宛如嵌在石像上的玻璃球,讓人一眼望去看不到生機賦予的神采。
他的那張死人似的臉距離尤利爾僅有一拳距離,學徒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快凍結了。
這就是神秘生物
“圣像”將戒指遞給酒吧老板,后者雙手接過,身體還冷得直打哆嗦。
聯想到之前埃茲的態度,尤利爾終于知道為什么對方穿得好似剛從冰窖里剛出來一樣了。他的關節像是上了凍或者砌進了水泥里,不但渾身僵硬,就連思維都快靜止了。
年輕人瞄了他一眼,眼珠突兀地出現在了側面,又突兀地轉了回去,移動的過程仿佛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