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室中,這還是關麟第一次審問犯人,而且審的還是魏諜。
他端著步子,走到桌案后坐下,有些不知道該嬌矜還是該從容的生澀。
這間賊曹掾屬的屋子,不能算是正經的公堂,卻比公堂給人的壓力更大,室內因為小而暗,顯得陰氣森森。
墻有最新購置的重枷、有皮鞭、有烙鐵,就連烤烙鐵的爐子也透著全新的味道,像是在等待著哪個作奸犯科之人試試它的威力。
兩名光著膀子的精壯刑吏,他們冷漠的表情,似乎在告訴犯人,無論是誰來到這里,都是平等而卑賤的。
關麟緩緩落座,這次,關銀屏與張星彩沒有跟過來,而是守在門外。
不過,她們倆卻是耳朵豎起,聽著其中的聲音。
關麟道“帶魏諜”
酒肆掌柜緩步走進刑室,雖然頭發蓬松,身后還跟著押送的刑吏,但他鎮靜的神態,如同看透了這里的一切,帶著一份絕然。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難從他嘴里翹出什么。
再度看到關麟時,他已經不再討饒。
而當看到那些刑具,他只是長長的吁出口氣。
驚訝與茫然中,他脫口而出“我已經對官老爺說過了,我不是什么魏諜,我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從北方逃難而來的人,我我與內子都住在江陵,怎么會與那曹賊有所勾結”
關麟笑道“這么說,你還是不招咯”
酒肆掌柜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又抬眼望了一遍這刑具。
“官老爺是打算屈打成招么”
刑室內,火把爆出了一個燈花,關麟的眼中閃過一絲兇戾之色,不過很快,這兇戾之色就消散于無形,取而代之是成竹在胸的精芒。
“老子有一句話,叫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還有一句,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一個人在這世間,一旦做了什么,那勢必就會影響周圍一切的事兒,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若你真不是魏諜,不妨回答我幾個問題若你都能答來那”
關麟的話還沒說罷,酒肆掌柜挺直了腰板兒,“我問心無愧”
他有自信,作為曹魏間軍司的副曹掾,魏諜中的老人,他勢必能經受得住一切考驗
反觀關麟,他站起身來,饒有興致的走到他的正前,眉頭一挑,開始了盤問。
“伱祖籍是哪的”
“徐州。”
“叫什么”
“王七”
“你的老家是哪的家里有幾口人”
“徐州瑯琊國東武縣石景村人家里就我與內子兩人,其它的都死了。”
“什么時候出來的”
“這個”酒肆掌柜明顯的遲疑了下,不過,他很快接,“那是建安五年,曹賊為報父仇,進攻徐州,所過之處人畜不留,故而我們東武縣人紛紛南逃,我便逃到了新野。
“后曹賊南下,劉皇叔攜民渡江,我便又逃到了南郡,而后再也再也逃不動了,就就在這邊安頓了下來。”
“噢”關麟繞有興致的點了點頭,“徐州瑯琊國,我記得曹操他爹曹嵩就是住在瑯琊國吧”
“我并不知曉”
“那我漢軍軍師諸葛孔明的老家也在徐州瑯琊國,這個你總聽說過吧。”
“我一個粗鄙人家,又沒念過書,如何能結識到諸葛氏這樣的門楣”
“噢沒念過書那你就是不識字咯”
“不識,平素里賬簿都是內人做的,我只負責后廚。”
“那你算什么掌柜的”
“呵呵,我就只是掛個名,內子才是真正的掌柜,說句實在的,在家里是內子當家”
“噢如果這么說,你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么”關麟笑吟吟的,“王七,這名字一共只有六個筆劃”
“讓官老爺見笑了,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