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太守府,一盞未熄的油燈搖曳著,朦朧燈影中映著糜芳雙眉緊鎖的神情。
他在睡夢之中躁動不安,顯然在做什么噩夢。
一名年輕的妾室睡在他的身邊,還有些靦腆。
忽然糜芳從夢中驚叫起來,兩手亂抓。
“錢,錢我的錢,我的錢”
這妾室也驚醒了,連忙安慰“老爺,沒人動老爺的錢,沒人動老爺的錢。”
自打賭坊因為那“江東碧眼兒”血虧一筆后,糜芳晚總是睡不好覺,總是夢見那孫仲謀,他陰深深的朝著糜芳笑,像是再說。
“糜芳啊,老子十萬兵都不要了,就是為了讓你虧個底兒朝天哈哈哈,糜芳啊糜芳,你咬我啊”
噩夢總是出奇的相似,糜芳都有陰影了。
而作為他的妾室,只要不是第一次跟老爺睡,都知道,這位老爺睡得實在是不踏實,做夢依舊惦記著他的錢。
糜芳則是驚出了一聲冷汗
妾室問“老爺可是又夢到那鼠鼠輩孫碧眼了”
妾室總是聽,老爺的夢中囈語,有的時候喊的是“孫權”,有的時候喊的是“碧眼兒”,有的時候喊的則是“鼠輩”,索性妾室就湊到一塊兒,“鼠輩孫碧眼”。
呼
此刻的糜芳捂住頭,一陣心有余悸,過了半晌他才回過神兒來。
“這次不是那碧眼兒,是是云旗”
“云云旗公子”妾室好奇了,連忙問“是關四公子關云旗”
糜芳重重的點頭,像是尤自心驚肉跳,“我夢見,這生意賠了,賠了個底兒朝天糜家虧得虧得你們伱們都逃回娘家了,就剩下我一個,孤零零的面餅都吃不起了。”
說著話,糜芳那豆大的汗珠直勾勾的往下落。
慌亂之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詢問身旁的妾室,“你你用的感覺怎么樣”
啊啊
妾室一愣,作為侍奉老爺睡覺的女人,她她除了沐浴熏香外,什么也沒用啊
聽到這么一句。
完全還是一副云里霧里。
糜芳也回過神兒來,“噢,錯了,你沒有,錯了”
當即他又緩緩躺下,閉眼再睡。
這次,妾室生怕老爺再驚醒,特別去囑咐守在門外的值士,一定要絕對的噤聲,哪怕是走動也要盡可能的緩,不可發出任何聲響。
就這樣。
妾室又睡下了。
不多時,屋子里傳來磨牙的聲音,糜芳不止會做噩夢,會說夢話,更會磨牙。
妾室的睡眠自也不好,好在,不是需要每夜都服侍的,她閉著眼,任憑這些聲音在耳邊回蕩,依舊保持著假寐
可今夜,像是注定不平靜。
明明是交代過了,可屋外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妾室默默數著,丑時來了一次,她沒有聽太清楚,多半是有人過來,被值士擋回去了。
可寅時、卯時又分別來了兩次
一樣是細碎的腳步聲,一樣是被值士擋了回去。
乃至最后一次,妾室還聽到了值士的抱怨,“諸位夫人是怎么了怎生今晚明明是已經有人侍奉老爺寢居了呀難道都不懂規矩了”
而僅僅是過了一刻鐘,又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這次,儼然來個夫人中地位比較高的,值士疑惑的問“夫人,有什么事兒,不能明早說嘛至于這般急”
“很急”這夫人有些難為情,但看樣子,就如同他說話時的語氣一般很急。
值士是一頭霧水,他連忙回道“老爺都睡下了,這個時候小的去哪問”
而就在這時。
方才還在睡夢中的糜芳,豁然坐起,腦袋耷拉著,一雙手按在大腿,宛若一個僵尸一般。
他被驚醒了。
他迅速的揉了揉腦袋
確定現在不是在夢中。
妾室自然也坐了起來,也顧不用被子去遮住自己的身子,連忙內疚的道“老爺是被驚醒的”
卻在這時候。
門外那細碎的聲音再度傳來,“我就是來問老爺,可還有晚交給我們的那些墊子現在就需要很急。”
這一句話脫口
糜芳的脖子一扭,依舊是宛若一個僵尸一般,他望著身邊一絲不掛的妾室,可眼睛卻分毫沒有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