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說得很生硬,果然不是中國人。
祿爺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退,忽的碰到輪椅邊,順勢就往下坐,哪知沒坐穩,輪椅骨碌往后滑脫,他一屁股坐空,整個人摔跌在地上,笑得呲牙咧嘴。
他說“好真好老九到底是有福氣,愣是又拽回來了你小子,福星,福將啊。”
陳琮也笑,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覺得,夸自己的詞怪好聽的,氛圍烘托到這了,不笑一笑,不太合群。
笑著笑著,疲憊襲來,再加上腿上有傷,有點站不穩,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
福婆搶上一步,扶住了他。
她看上去有很多話想說,但都忍住了,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陳琮的胳膊“好孩子,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睡上一覺,明早再過來,我們有很重要的事,得跟你談。”
陳琮點了點頭。
他也覺得,是時候該談點“重要的事”了。
不過,他實在太累太困了,天大的事,都等他睡一覺再說吧。
他轉身想走,福婆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低聲吩咐他“記著,剛剛的事,對誰都別說,這是要命的,懂不懂”
陳琮笑了笑,隨口嗯了一聲,今天發生的事,哪件事不要命啊,以至于他聽到這話,第一感覺居然不是驚悚,而是麻木。
他拖著步子,扶著墻,也忘了自己是坐輪椅來的,慢慢走出房間。
陳琮一走,屋子里更安靜了。
福婆也脫了力,腿一軟坐倒在床邊,頓了頓,一根根去收拾散亂的鋼錐,錐身偶爾磕碰,發出輕微的撞聲。
梁世龍看看福婆,又看看祿爺,實在沒忍住“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這是點香的后遺癥嗎他撞的什么狗屎運,就這么看見了”
福婆嘆氣“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了,被點香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你見過誰是點了香就能開眼的要真能這樣,我第一個愿意被點香。”
祿爺沉默片刻,忽然說了句“老五,你是不是懷疑”
話沒說完,有點不敢往下說。
福婆說“是啊”
她突然打了個寒噤,也沒再往下說。
午夜時分,肖芥子動鍋動鏟,給自己煮了碗面。
太餓了,這一天東奔西走的,都沒能好好坐下來吃頓飯,既然老板表示過后廚的備菜可以隨便用,那她就不客氣了。
她往面里加了很多木耳、蘑菇、牛肉、以及菜葉子,熱熱鬧鬧的一大碗端上桌,香氣騰騰的。
肖芥子在桌前坐定,抽了雙筷子,筷頭頓頓齊,慶祝自己翻過一頁、迎來新生面條嘛,寓意好,代表著順順溜溜,這次不順,下次必成這次是蟲,下次必得龍
她筷頭一挑,挑卷起一長溜,吹了吹熱氣,就往嘴里塞。
面才剛入口,后廚突然傳來凄厲的慘呼聲。
半夜三更的,這聲音太瘆人了,又起得太突然,肖芥子嚇得身子一僵,后背發毛,面條小部分含在嘴里,大部分拖垂在外,不敢吞也不敢吐,看上去頗似受到了驚嚇、惹人憐愛的吊死鬼。
是紅姑
她趕緊吐了面,撒了筷子就往后廚跑,剛撩開簾子,就看到姜紅燭撞開柜門,自里頭跌滾出來,抱著頭戾叫哀嚎。
肖芥子處理過姜紅燭的不少瘋癲狀況,但這一次的情形,可謂前所未有,她一時也有點束手無策“紅姑”
她聽到姜紅燭在狂叫“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隔著麻布,肖芥子看不出來,她手忙腳亂,費了好大勁兒,才幫著姜紅燭脫下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