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氣味撲面而來,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已經住四個人,南北通鋪,好在都是女性,有年輕些,也有年長的,她小心走進去,只見四個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小劉在門外喊了一聲“都老實點,別欺負新人。”說完對韓舒櫻笑著說“我在值班室,晚上是我的班兒,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叫我小劉就行。”
“謝謝。”
“不客氣,客氣啥,我一會給你送鋪蓋來。”小劉高興地走了。
韓舒櫻慢慢走進去,目光打量著周圍,昏暗的屋子,燈泡的光線也就比幾根蠟燭亮一點。
她一眼看到放在通鋪上的四個鋪蓋卷,臟得都看不出顏色了,可四個人不在乎的樣子,或坐或躺在上面,晚上冷,有東西蓋就不錯了,這里有的人連鋪蓋都沒有,直接躺水泥臺上。
見到新人進來,四個人沒人打招呼。
韓舒櫻見她們不說話,她也只能勉強笑了笑,實在笑不出來。
本以為招待所的環境已經很差了,沒想到還有更差的地方。
她找了處沒人的地方,在臟得發黑的草席上靠墻慢慢坐下,雙手抱住膝蓋,想到自己一日間從當紅小花,淪落到六十年前難民收容所里,不但又冷又餓,驚嚇交加,還和陌生人關在一起。
一想到這些,心里就有滿滿的委屈、失落與疑惑涌上來,眼圈一下子紅了。
屋子里傳出窸窸窣窣低語的聲音,想到有人,韓舒櫻不得不打起精神,將眼淚又憋回去。
庫房的人很快將鋪蓋送過來,別人都是薄薄一層,這套不但厚還很干凈,小劉親自幫她將行李卷鋪好,韓舒櫻站在旁邊看著,待小劉走了,屋里有個女人扭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語氣里濃濃的懷疑“管教為什么給恁鋪蓋卷”
話里夾雜著不知哪個地方的口音,韓舒櫻聽不懂問她“你說什么”
對方又重復了一遍,這次韓舒櫻聽懂了,她望著她們的行李“你們不也有嗎”
“俺們是自己帶的。”這個年代在外流浪的人,走到哪里都帶著行李卷,走哪兒睡哪兒,來到收容所將自己行李一放就行了,她們都有經驗了,沒有鋪蓋就光著身子躺,從來沒人管的。
但令女人震驚的在后頭。
站里管理員小劉特意給新人送來吃的,食堂剛出鍋兩個黃澄澄的發面饅頭,玉米面摻白面,香噴噴冒著熱氣,飯盒蓋上放著咸菜,飯盒里裝著蔥花湯。
“韓同志,食堂只剩這個了,我給你拿來了。”小劉搓著手,望著眼前眼圈微紅,楚楚動人的女同志解釋道。
這些吃的可不是收容所這些盲流的伙食,這是人家食堂正式工的晚飯,江同志跟食堂那邊打招呼說糧食他明天給補上,人家才肯把吃的讓出來。
屋子里食物的香味饞的四個人直吞口水,有人盯著那兩個金燦燦的面饅頭不解問小劉“俺們晚飯只有稀得見水的碎米粥,她為什么有發面窩窩”
小劉清楚這里的人什么貨色,到了饑不擇食,她們什么都敢搶,如果不交待幾句,他前腳走,這些人后腳就敢撲過來,他吼道“憑什么”
“憑人家外面有人給食堂交糧食,你們有人給交嗎我告訴你們,敢搶她的,接下來三天的飯你們都別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