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從小聽著奶奶教導“神明大人一直在看著我們”的北信介,雖然并不真正相信或仰仗著神明大人的存在,但在剛才看著少女背影的時候,意外有了種奇妙的感受。
就像是神明降臨。
另一側,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的時雨已經進入了森林。
她向森林內走了數十步,在回頭確認外間的入口已經被濃密的枝椏嚴嚴實實地遮擋住,這才停下了腳步。
西南方向妖怪的氣息愈發濃重,森林里僅剩的小妖怪們都已經在氣息的壓制下躲回了自己的巢穴,靜待著一切的塵埃落定。
她看了一眼自己腳上行動不便的木屐,從隨身的小包中抽出了一枚狐貍樣式的折紙,夾在食指和中指中間,朝前輕揮。
狐貍折紙順著晚風向前,在夜間點點螢火的包圍下落地。螢火散開之時,已經落地化為了一只白色的狐貍。白色的尾巴巨大而蓬松,身型與其說是狐貍,倒不如說已經接近于人類常見的馬匹大小。
白狐輕巧落地,巨大而蓬松的尾巴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轉身親昵地蹭了蹭時雨,在她面前溫順地蹲下。
時雨遞過手中宮治的外套,“要去森林里找這個味道的男生,可以嗎”
狐貍的鼻尖湊近外套仔細嗅了嗅,極通人性地朝著一個方向叫了一聲。
正是犬神氣息來源的方向。
是最不妙的方向。時雨的心沉了沉。
原本她并不想摻和到所謂犬神的紛爭里。
除妖師也好、妖怪也罷,正如她之前與名取周一所說,她無意與任何一邊產生過深的羈絆,成為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那個狼首妖怪曾在最后同時提及了“犬神”和母親臨終前提到過的“妖刀”,她或許甚至不會為犬神分出半分的注意。
但既然宮治或許已經被卷入其中
她摸了摸白狐的腦袋,側坐到了如同馬駒一般白狐背上,“那么,麻煩了。”
在確認時雨坐穩之后,白狐撐起身子,朝著外套上氣味的來源的方向,邁開了步伐。
有力的四肢靈巧地交替疾速奔跑向前,幾乎化作殘影一般難以被常人捕捉,卻又最大限度保證了背上的少女的平穩安坐。
兩側的樹影飛速向后退卻,叢林間溪水的聲音由遠及近,又被遠遠甩在了身后,只有樹梢間隙漏下的月光如影隨形。夜晚的森林向來少不了蟲鳴,但今天似乎連蟲子們都隱約感受到了強大的氣息,意外地安靜下來,整個森林都彌漫著寂靜的不安。
原來今天是滿月。時雨往天空看去,分神想著。
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白狐就已經放緩了腳步,兩側的樹影也變得清晰可見起來。它跨出濃密的樹影,在一片溪流面前停住了腳步,伏下身把時雨放了下來。
面前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不過兩米見寬,潺潺的水聲溫柔而安定,螢火蟲在溪流上方忽明忽暗地舞蹈。泥土的氣息和綠植的芳香混雜在一起,一切的不安似乎都被撫平。
像是最甜美的夢境,吸引著人停留下來歇腳。
森林里傳來沙啞的鳴叫,一只烏鴉振動著黑色的雙翅,從樹梢間滑翔而下,緩緩落在了時雨的腳邊。
或許是被烏鴉的叫聲喚醒,時雨晃了晃腦袋,再睜眼時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面前的溪流和忽閃的螢火,覺察出面前這片土地的異樣來。
明明是森林之中,怎么會有這么一片被溪流環繞著的寬闊草坪
如果不是烏鴉的鳴叫,她差點都沒有察覺到這里的不合常理。
她想起了宮侑提及的“教堂”,打量著這片空地。
如果要放一座教堂的話這片空地似乎尺寸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