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通往深處的路幽深而漫長,深邃得就像父親的眼睛一般,讓人只能努力鼓足勇氣往前走。
兩側濃墨重彩的壁畫也看得人眼花繚亂,江沅清一邊用手電筒照著一個時代的璀璨文明,一邊走馬觀花地將它們全部收入眼中。
織田作之助有些悶葫蘆的潛質在身上,自從兩人聊過復讀機的話題之后,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沉默得像是消失了一般。
這里這么黑、這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輕飄飄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交織著,就算是啞巴也能被逼出不明情況的“啊”聲了吧
但是你,織田作之助,你真的連呼吸都靜不可聞啊
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氛圍,江沅清試圖撬開他的嘴“小織同學,我有些無聊,不如跟我聊聊天吧,比如說,講講過去之類的話題”
求求你了什么都好,隨便說一點吧
一歲能爬、三歲能跑、六歲就是鄰里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的小霸王什么的,就算是假的她也樂意聽,真的
她超會捧哏
好在他還是有問必答的。
“不無聊,”少年輕聲回應著,“我的過去”
他停頓了一會兒。
“比現在要無聊。”
喂喂喂,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哪有正常人會這樣輕描淡寫地否定自己迄今為止的全部人生啊
織田作之助走在她的前方,腳步依舊很輕,并且和剛才保持著相同的步調,身形也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僵直。
江沅清很難判斷他是用什么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只好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了他,順勢拍拍他的肩。
這一拍又觸發到了啟動的機關,織田作之助小聲說道“如果江沅清想聽,我可以說。”
什么叫做她想聽他可以說啊那她不想聽了他就閉嘴嗎
等等以織田作之助的性格來看,好像他真的會這樣做。
這人是一點分享欲都沒有的嗎天吶這孩子以前到底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江沅清把手電筒發光的地方拿手遮住,張開手指撐大指縫,外泄出幾縷溫和的光。
她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如果我不想聽,小織同學,你還會說嗎”
那雙在燈光昏暗的環境下也很亮的大眼眨了眨。
“不會。”
“為什么”
織田作之助誠實道“因為江沅清不想聽。”
得,又繞回來了什么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江沅清試圖循循善誘“那如果別人想聽,小織同學你會說嗎”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不會。”
怎么又是不會
“為什么”
啊好熟悉的對話啊,剛才是不是發生過一次了哎難道她找到時光機穿越回過去了真的假的
少年平靜的聲音讓他的這句話染上了不少寒涼“他們不是江沅清,很麻煩,我不喜歡麻煩。”
這一副“你去做了他”這樣的調調是要鬧哪樣啊
“小織同學,你要知道,分享欲是一種很高級的情感,它往往是人和人建立橋梁的開始,”江沅清嘆了口氣,“做人不能沒有分享欲。”
織田作之助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和江沅清分享。”
你明白了個錘子啊你到底明白了個什么東西啊
江沅清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腦回路清奇的問題兒童拖出去,然后送給他一個完整的童年。
但很可惜,這條暗道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根本走不完。
“那先和我分享吧,”暫時糾正不過來的江沅清決定放過這個話題,轉而當起了傾聽者,“有關小織同學的過去,我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