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倫納德踏入了房間。
剛越過那道鐵門,大把大把黃燦燦的午后暖陽便躍過明亮的窗戶笑著鬧著撲到了克萊恩的臉上。
即使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大地教會仍然竭盡全力為病人爭取到最好的陽光。康乃馨,矢車菊,白百合,淡淡的花香伴著鵝黃色窗簾在并不寬敞的病房里輕輕飄蕩。
“我的主治醫生說,花朵有益于心情舒暢聽護士們說,那可是這家醫院的院長”
杰拉爾丁爽朗地笑了,對克萊恩這個陌生人完全不見外。她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這個圓圓的腦袋上頂著一頭火紅色的短發,帶著一點自然卷,被精心梳理后整齊地往一個方向翹起,兩只眼角上翹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好奇而熱情地上下大量著這個陌生而奇特的魔術師,活像一只蜷在洞里四處張望的火狐貍。
“月亮報記者,杰拉爾丁萊特寧。”倫納德向兩方伸手,“奇跡魔術師,梅林赫爾墨斯。”
面對著朝夕相處的同事,倫納德的言語一下子變得簡短而冷淡。他又回到了剛剛見面時那種冷漠而嚴肅的警探模式了,克萊恩發現,平時進入職業狀態的警探倫納德似乎一直都這樣,冷峻,敏銳,高效,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少了太多煙火氣。和印象里那個在第五紀職業者隊伍里一有空就變得吊兒郎當的倫納德實在是差別太大。這樣的倫納德不免讓正常人有些望而卻步。
他這是,有意在模仿自己未復位、未被喚醒時的狀態嗎
而能被這樣的倫納德稱為編外助手的杰拉爾丁顯然不是什么一般人,這個陽光燦爛的精神科床位便是最好的證明。
“嘿,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杰拉爾丁不滿地嘟嘟嘴,“我被關在這才不是因為精神分裂狂躁妄想什么的,我只是因為有點心理創傷需要醫生哥哥護士姐姐們的愛的撫慰”
我看你才是這個房間里最沒有心理陰影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克萊恩起了興致。
“大家都這么想”杰拉爾丁賊兮兮地笑了,給了克萊恩一個電眼。
然而這里是封閉式管理的精神科,只有帶著通行卡與身份牌的醫護人員才能進來,除了他們兩個根本不會有其他訪客進來。
克萊恩開始理解為什么這位記者小姐能和冷冰冰的倫納德警探這么接近了,這位過分活潑的記者小姐簡直是邁著六親不認的大步踢碎了所有的社交障壁,憑著不要臉的精神能跨入全世界自閉兒童的小世界里。
當然能得到冰冷警探倫納德的青睞,絕不止是超高校級的不要臉那么簡單。
克萊恩繃著一張波瀾不驚的微笑臉皮,暗中觀察著這條裹著被子的女人。她在肩上還給自己披上了一條火紅的披肩,這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只紅毛狐貍了。
杰拉爾丁快樂而大聲地和倫納德單方面傾訴著,時不時又眨著眼睛向沉默微笑的陌生魔術師投來刨根問底的探究眼神。可也就是這么見面幾句話的功夫,這位記者小姐便猜中了克萊恩的一句腦內吐槽。強大的觀察力與過人的推理能力,這才是警探倫納德重視杰拉爾丁的根本原因。
這是一位非常好用的助手。
“沒有訪客進來,那也有醫護人員來看我呀他們第一句都是好奇為什么我這種人還需要精神治療。”杰拉爾丁對這種好奇甚至是獵奇的心理拿捏得很準,眨巴兩只大大的狐貍眼,自顧自地向克萊恩解釋,“我即使猜不出來,經歷過那么多盤問,條件反射總該有了吧。”
“工作。”
倫納德簡短的話語打斷了這些沒營養的對話。他無悲無喜的語氣聽不出到底是對這些廢話的不耐煩,還是對早點完事下班的急切。
另一個鼓鼓囊囊的文件夾被倫納德從包里掏了出來,遞給杰拉爾丁。
“好消息與壞消息。好消息是,基于你在這次綁架案中的突出表現和巨大貢獻,警察廳決定給你頒發一個三等功,這是相關文件。”
杰拉爾丁眼睛一亮,眼疾手快奪下袋子,欣喜地拆出一塊亮閃閃的徽章和一疊文件,一張紅紅的支票在這紙堆里十分扎眼。
“你這次的住院費用算工傷,警局已經給你報銷,三等功的獎金。希望你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治療一下你的戰后心理綜合癥。”
“是創傷后應激綜合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