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法陣在微微發光,猩紅的血跡緩緩流淌,蠕動著融入盤結在法陣之上的畸形身影。
倫納德不知道該叫眼前這個生物什么。他白色的、浸潤紅光的身軀已經如一株大樹一般扎根于屋頂結構,與整個大樓融為一體。頂端發聲的兩個腦袋長得一模一樣,猶如克隆,扭曲的面容既和大衛十分相像,又帶著強烈的馬西莫的既視感。
這下就一目了然了,整個伊修達爾集團找遍整個貝克蘭德沒有找到的大少爺馬西莫伊修達爾,竟然被摩天神教抓走,做了邪教儀式的祭品,甚至是“死”在了自己家酒店的天花板上都沒有人發現。
可是可悲可嘆。
也許一千多年前,倫納德還會因此臨場在心里寫幾首破爛的詩感概一下這為大少爺的不幸遭遇,但現在,他只想解決麻煩,什么遣詞造句等完事了再說。
“那兒安寧會降臨我,安寧慢慢兒滴下來,從晨的面紗滴落到蛐蛐歇唱的地方”
柔和寧靜的詩篇在戰場上流動,撲面而來的確實一種強硬而不容拒絕的安魂,猶如一雙柔軟而有力的大手,強行壓制畸形身影那分裂迷茫又癲狂躁動的情緒,呼喚著他進入永恒的甜蜜夢鄉。
邪異的紅色輝光將大樓的天臺幾乎完全遮蔽,內外之人即使不惜遭受被污染的風險,調用非凡能力跨越輝光去探究,也難以感知到另一邊發生了什么。而此時這個熊熊燃燒的火炬,竟因大衛片刻的失神,微微顫抖的一下。
倫納德在心里還是稱對面那個畸形聲音為大衛,因為他對馬西莫沒有什么交情,更是實在沒有什么好印象,而大衛在叛逃西維拉斯場前,至少兩人還是點頭之交的平級同事。
不出意外,作為前同事,這會成為他們的最后一面。
“我就要起身走了,因為從早到晚從夜到朝,我聽得湖水在不斷地輕輕拍岸”
如一匹狩獵的巨狼,倫納德向異變的大衛飛奔而去,濃郁強大的靈性瞬間注入兩把山寨砍刀,對著那畸變的手臂揮刀砍下。
隨著一點意料之中的阻塞感,兩只扭曲如枯木樹枝的白色手臂從大衛的身上飛了出去,干凈利落,簡潔高效,仿佛倫納德手中不是臨時抱佛腳卸下來的樓梯扶手桿子,而是在三百多年前那把趁手的圣物巨鐮。
落地的斷肢彈跳幾下,便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地上。同時又有兩團紅光在大衛的斷肢處冒出,如同兩團滴著血的肉團,朝著某種非人的形態蠕動著生長著,即將織成新的肢體。
倫納德也沒有閑著。他從天臺的圍護結構上扯下一根細長的龍骨,再揪下幾個細鐵棍踩扁,與剛才的兩把山寨砍刀一起擰在長龍骨上,三下五除二地拼起一把破爛大鐮,趁著對方還未完成恢復,就揮刀上前砍去。
洶涌的靈性附著刀刃,拼湊的武器硬是刮破了血色光輝,沒進怪物的骨肉,鮮血四濺之間,沉靜的、溫柔的力量沿著傷口灌入大衛的精神。那吟唱的詩歌就在他耳邊細語,那永夢的理想鄉正在呼喚著他,似乎只要他閉上雙眼,多日來癲狂血腥的噩夢,就會迎來終結
可是來自馬西莫那偏執的欲念又在怪物的精神中怒吼,妄想屹立于貝克蘭德之巔的大少爺不甘心止步于此,對金錢與權勢的扭曲貪念激發了怪物強大的求生欲,連帶著大衛那一份不知道在追求什么的執念。
我我絕不能在這里停下
突然高漲的血色光輝隨著大衛的怒吼重擊倫納德的精神,強烈的沖擊將倫納德連人帶武器全部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