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貓九命的尸身送回連天水寨后,老張回巴山城交差,順便又接了一單生意,這次不是送尸體,而是送花——八株云錦杜鵑,送往云門青竹堂,交給練二娘。
委托人是花總管。
花總管素來有贈花的習慣,但通常都是單枝贈送,并附帶一兩句祝福語,像這樣連根帶土一次送出八株,還都是極為罕見的云錦杜鵑,實是從未有過之事。更讓老張不解的是,如今云門已經跟同天會翻了臉,按說兩家應該是死對頭,花總管給練二娘送花,到底有何意圖?
老張不知其中緣故,也不好多問,將八株云錦杜鵑裝上騾車,用麻繩拴束停當,連夜趕往云門青竹堂。
等到了那里,已經是第二天傍晚時分。老張說明來意,那守門人立即入內找到練二娘,道:“堂主,外面有個人說是來給你送花的,要不要見?”
練二娘還未說什么,一旁的何繡衣先坐不住了,起身笑道:“送花?誰給你們堂主送花?人長得俊不俊?說話呀!算了,我還是自己出去看吧!”興沖沖跑到外面,卻沒看到送花的人,只見一輛騾車停在那里,上面載滿了云錦杜鵑,何繡衣心下納悶,嘀咕道:“人呢?該不會是害羞躲起來了吧?會是怎樣的人呢?”
過不一會兒,老張從路旁竹林里走出來,一邊系腰帶,一邊呲著牙笑道:“真不好意思,因怕耽擱了行程,一路沒敢停車,實在憋壞了,于是就趁這空檔方便了一下,嘿嘿。”
看著一把年紀又不修邊幅的老張,何繡衣整個人都傻了。
練二娘走上前來,與何繡衣并肩站立,歪頭輕聲道:“怎么樣,我這個追求者你還滿意嗎?”
何繡衣蹙眉道:“你是認真的?”
練二娘重重點頭,道:“我可認真了。你幫我把把關,他這人怎么樣,可以托付終身嗎?”
何繡衣盯著正向這邊走來的老張,眉頭越皺越緊,道:“要我說實話嗎?”
練二娘含笑道:“當然,一定要說實話!”
何繡衣把頭歪向練二娘,小聲道:“坦白說,我覺得你倆不合適。年紀大小暫且不論,你衣著得體,又愛干凈;他呢,破衣爛衫,蓬頭垢面,要多邋遢有多邋遢,我實在無法想象,你倆站到一起會是怎樣一幅畫面。”
練二娘笑道:“可我就喜歡這樣的啊。”
何繡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練二娘,欲言又止。
練二娘見她這樣,早已笑得合不攏嘴。
老張走上前來,躬身一禮,道:“請問哪一位是練堂主?”
何繡衣一怔,道:“你不認得練堂主?那你為什么要給她送花?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別人委托你來的!哎呦,真是的,我還誤以為你……你們……”扭頭一看,練二娘腰都笑彎了,何繡衣知道自己被耍了,心里有氣,咬著銀牙在練二娘腰上狠狠擰了一把,練二娘吃痛躲到一旁,笑吟吟道:“怎么,輸不起嗎?”
何繡衣把頭一歪,道:“不想理你!”
練二娘清了清嗓子,向老張道:“可是花總管派你來的?”
“是的。”老張答道,“花總管讓俺將這八株云錦杜鵑送來云門青竹堂,交給練……”
不等老張說完,練二娘便道:“你回去告訴花總管,就說云門既已向同天會宣戰,以后就是對頭,我不能收他的東西,麻煩你把這些花再送回去,來回費用我出,你說個價錢吧。”
老張眨了眨眼,道:“練堂主確定不要?”
練二娘“嗯”了一聲。
老張從坐墊忙喝道:“你干什么?!”
老張舉著柴刀,一臉認真地說道:“來的時候花總管吩咐過,說要是練堂主不肯收,就讓俺當著練堂主的面,將把八株云錦杜鵑全部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