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軒剛剛回到家里,就有人來串門了。
來人是西面隔壁的租戶龔大強,以拉黃包車為生,今年二十出頭,因為是豫省老鄉,這些天和岳家石處的關系不錯。
龔大強是大字不識的莊稼漢子,面對岳文軒這個文化人,有很強的自卑心理。
每次來家里,進屋打個招呼之后就會拉著岳家石在外面說話。
這幾天,龔大強經常在晚上時間過來找岳家石說話,家里人都已經習以為常。
兩個人出去之后,孟伊寧說道
“龔叔這一大家子就靠兩個人上工養活,日子真是不好過。
這幾天咱家天天吃魚頭,我看孩子們都有點吃夠了,要不明天早上的魚頭給他們家送兩個吧。”
老太太也說道“難得碰到老鄉,能幫的地方就多幫上一把。
就按伊寧說的,除了那些魚內臟,明天再給他們家添上兩個魚頭,也讓他們家改善改善生活。
你看大強那兩個孩子瘦的,都要脫相了,能多幫就多幫上一把,盡量別讓其他人看到就行了。”
龔大強一家,原本九口人,他的母親、小弟和小女兒都在逃難的路上病故了,逃到長安之后,九口人還剩下六口。
除了他的老婆和兩個孩子,他的父親和小妹也堅持到了長安。
岳文軒插話道“龔叔一家都是能吃苦的實在人,可以多交往交往,他們家有什么困難,盡量多幫一幫。
實在困難的時候,偷偷給點糧食也是可以的。
最近這一兩年,咱豫省人逃到長安的難民太多,大部分勞力都沒什么文化,不是賣苦力就是拉黃包車。
現在這兩個行業競爭太大,龔叔扛大包,大強拉黃包車,這一天下來也掙不到幾個錢。
要不是他們家運氣好,在路上撿了一個行李箱,肯定堅持不到現在。
看他們家這段時間的生活越來越窘迫,我估摸著家里的余財已經不多了,要是再沒什么大的改變,就算是隔壁的廂房也要租不起了,以后也只能去道北討生活。”
“也是你龔叔一家子人實在,才能有這個運氣。
你看那個馬財主,不就沒這么好命,原本也是鄉里的大財主來著,我看就是因為他人品不太行,所以才保不住萬貫家財。”
老太太說的這個馬財主也是隔壁的租戶,同為豫省老鄉,他們家的條件稍好一些,租的是兩間正房,不像龔大強一家那樣,租的是兩間又窄又矮的廂房。
這個馬財主一家和龔大強一家還挺有緣的,雖然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卻是扒著同一列火車來的長安。
兩家的遭遇大致相同,火車在半路上遭到了敵機轟炸,不得不四散逃命。
在逃命的過程當中,馬財主一家帶的家財基本上都散失了,龔大強卻很幸運的撿到了一個行李箱。
就因為這點差別,原本是兩個社會階層的人家,如今的生活狀況基本持平。
馬財主一家雖然暫時租住的是正房,但因為落差太大,又吃不下苦,整日里只出不進,剩余的那點家財基本上也要耗光了。
如今的光景不過是驢糞球子表面光,生活水準比龔家也強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