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最初,接受不了宿清焉死去的人,是梅姑。甚至她曾一度痛恨宿流崢。
痛失愛子痛不欲絕時,她曾口不擇言,傷害了宿流崢。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遲了,已經給小兒子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梅姑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再十分地緩慢地吐出一口濁氣。
那些無數次在她心里念叨的話,第一次被梅姑說出口。她輕撫著大兒子的名字,沉聲“我不該帶你們一起走”
她恨自己的自私。
她本該一個人跳下壺江。
梅姑沒有再說話,安靜地坐在大兒子的衣冠冢旁邊,直到天色逐漸暗下去,普照萬物的日頭將要西沉,她才回過神。
“瞧我,傻坐著忘了時間。讓你一直陪著,害你無聊了。”梅姑對宋能靠說。
“這有什么,”宋能靠撓了撓頭,“我也想來看看清焉哥。”
“走吧。”梅姑回望了一眼孤零零的墓碑,黯然下山。
若有朝一日小兒子徹底清醒過來,她一定把大兒子的墳遷走,離她更近一些,不讓他再這樣孤零零,只有山風雜草為伴。
扶薇急著回京,日夜不停地趕路。她本就身體不好,幾日奔波下來,臉色蒼白如紙。馬車顛得她胸腹間難言的疼痛,好似剛剛中毒之后的那段日子。
這段時日在江南的調養,仿佛也隨著離開江南,而不復存在。
一場暴雨,夜雨路難行。車隊才不得不停下來,在驛站暫時小住一晚。
扶薇疲乏地倚在床頭,嗓子針扎一樣得疼,引得她不聽地咳。
雪白的帕子上落下點點血跡。
扶薇慢慢擦去唇上沾的鮮血,合目靜養。
蘸碧進來詢問扶薇要不要用晚膳,遭到拒絕,扶薇仍是搖頭。蘸碧再瞧扶薇神色,好似真的吃不下,也不好硬勸。
她擰著眉頭出去,唉聲嘆氣。
這幾日,扶薇很少吃東西。
這怎么行你健全人一頓不吃都不行,何況扶薇那身體
靈沼雙手托腮想了想,轉頭看向蘸碧“我有個主意。”
aaadquo快說啊你來aaa看最新章節aaa完整章節”蘸碧急聲催。
“嗯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餿主意”
“快說”
“我們去做茉莉糕吧”靈沼心虛地小聲說,“咱們之前不是還跟姑爺學過做飯嗎試試模仿姑爺的菜吧”
蘸碧擰眉“你可快改了口吧”
“哦”靈沼拉長了音應聲。她又犯愁地喃喃自語“以后是不是要喊耶律那個大胡子叫姑爺了”
蘸碧愁容滿面“和親唉,縱使耶律湖生對咱們主子好,畢竟是背井離鄉的和親。哪里還能稱姑爺呢要隨了那邊的稱呼。”
“不說這些了,咱們去廚房吧。”蘸碧顯然采納了靈沼的主意。
她們兩個忙活了好一通,可當她們做好的時候,扶薇屋里的燈已經熄了。
“看來是睡了。”靈沼道。
“幸好做了些糕點,可以明天帶在路上吃”
另個人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輕手輕腳地走遠。
屋子里,扶薇蜷縮著躺在一片黑暗里。她閉著眼睛,漆黑的視線里,總是浮現宿清焉濕漉的臉。他破碎的難過,黏在扶薇的眼前,扶薇怎么也趕不走。
縱使白日,她可以強迫自己專心忙正事。可到了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宿清焉。
扶薇心煩意燥地翻了個身。
理智告訴她,她做的沒有錯,狠心才能徹底結束一段感情,宿清焉才能忘了她開始新的生活。
可扶薇又不確定自己算不算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因為她已經不確定宿清焉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幾分。
自信又驕傲的她,已然陷入迷茫,對宿清焉的這段感情不自信起來。
扶薇心中終究還是介意宿清焉欺騙她。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瞞著整個水竹縣的人。可他口口聲聲說著夫妻信任,卻連她也一起騙了。扶薇怎么可能不介意
扶薇又翻了個身,努力逼自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