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爺爺,我好歹跟你學了這么些年的功夫,怎么會被一個普通的屠戶嚇到。我是看了胡屠戶帶來的他寫的一篇文章。”
她頓了頓,正色道“爺爺,我們家附庸風雅,也藏過一些大家的書法。可是我沒見過那樣的書帖”
“怎樣的書帖”
“有神,而且文章的內容足以流傳千古。”
“那你怎么知道是他寫的”
“書帖用的皮紙是楮皮紙,上面有我留下的記號,那皮紙是我送給周相公的,而且上面的筆跡我見過,知道是周相公親手所書。”
這時春香送來一篇書寫在麻紙上的小令。
林小姐輕輕吟唱“昨夜雨疏風驟”
她還留著對剛剛那篇“誡子書”的印象,與小令相比,誡子書的神意飽滿,無可挑剔,遠遠勝過小令。但兩者筆跡,則是一脈相承。
哪有什么為了喝酒賣字的先生,分明就是周相公。
她想著當時剛葬了雙親不久,家中一貧如洗的少年,懷著怎樣心情,寫出這樣安靜舒適的小令呢而他寫小令的原因,肯定不是為了喝酒。
早先見周清吃早點的做派,看來小時候也是錦衣玉食的。
只是家道中落,父母雙亡。
要不是周清爭氣,此刻怕是淪落到乞丐的地步。
在那樣的處境下,周清寫下了小令,換來一點去參加道試的本錢。
那段日子里,其中少年郎經歷的苦楚艱辛,豈是外人所能知曉。
她一想著,都有些莫名的心酸。
當然做生意不是能感情用事的,林小姐繼續開口“爺爺,周相公如此才華,過兩年鄉試高中也不稀奇。”
“即使他做了舉人,那距離知縣都還早著。只是確實地位不凡了。”林員外當然承認這一點。
他不否定周清的才華,反而同樣看好對方。
只是見慣人心險惡,知曉不能將官場中人或者潛在的官場中人,一開始的胃口就喂得太大。
林小姐道“爺爺,現在世道漸漸亂了。周相公做了舉人,則和一般的舉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
“周相公還做過胡村的塾師,此事驚動過陸提學。”
“他確實有陸提學這位貴人賞識。”
林小姐搖搖頭,“爺爺,周相公做了舉人,他最大的助力便不是陸提學而是整個胡村。”
“胡村”
林員外神色凝重,突然意識到孫女說的沒錯。
一旦周清中舉,他在江州城沒有親故,那么胡村的村民必然向其大量投獻土地依附人身。
而胡村的團結和好勇斗狠是出了名的。
從剛才胡屠戶那個渾人來看,可見一斑。
“胡村的胡,就是胡來的胡。”這屠戶,居然有膽按著殺豬刀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在商言商,周清找這樣的滾刀肉是找對了。
這樣的話,周清自己是說不出口的,估計想都不會想,有失讀書人的體面。
另外,如此說來,周清中舉,天然就有了地盤和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