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刻他沒有捏出五官,只有光滑的面部,但迪尤爾仍然感受到吾主直白的目光,那宛若洞悉靈魂的注視,仿佛在說——
眷屬,不都是一群貪婪的家伙嗎?
正如所有的幻覺在原一這里都是能被看穿的假象,眷屬的本性再怎么樣努力遮掩,也依然會在狂熱的靠近中,將最真實的不堪暴露在原一的面前。
在迪尤爾處理過的那么多眷屬中,曾遇到過一個特別的眷屬。
它罕見擁有詩人般的多愁善感,八只手一刻不停地撰寫著各種詩歌,眷屬們去星穹那天齊聲高唱的詩歌就是出自它手。
可沒有吾主的日子,最先壓垮了它。
對它而言,祂就是它詩歌的靈魂,當靈魂沉睡,詩歌黯淡,它只能向內挖掘自己,但當它發現自己的本質后,它無法容忍這樣卑劣的自己繼續存在于祂的麾下。
于是它在死前寫下了第一首,也是唯一一首關于眷屬的詩歌:
【瘋狂是孕育我們的溫床,
貪婪構成我們的心,
絕望如影隨形,
卻向祂尋求最后的溫暖。】
迪尤爾曾經不理解它的做法,可如今卻似乎明白了它為什么會被自己壓垮。
——因為所有卑劣的偽裝,都逃不過祂的眼睛。
在祂眼里,它們不值一提,又如此冒犯。
不過沒有關系。
迪尤爾摁住因為被注視而劇烈跳動的心臟,感嘆道:“您總能一眼洞穿我們的本質。對您的貪婪,是我們的罪孽。”
但它們已經罪無可恕,既然如此,就只能在對祂的渴望中不斷的沉淪、墜落,直到死亡結束這瘋狂的一生。
原一對迪尤爾的回答并不意外,因為他早就發現了,如果把他比作皇帝,那么迪尤爾一定是那個不分青紅皂白哄著皇帝的奸臣!他說什么都是對的,就是他指鹿為馬,迪尤爾都能夸一句“陛下博學多識”,然后等他走后,用各種手段把鹿變成馬。
所以他以為這次迪尤爾也是順著他說的哄自己,于是開玩笑一般說道:“沒關系,如果你有罪,那我現在赦免你了。”
沒想到迪尤爾沒有像往常那般笑著回應,而是一反常態地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過了好一會,他才像如夢初醒般輕輕一嘆,聲音帶著幾分嘶啞,無奈道:“您這樣……我會當真的。”
天知道當他聽見吾主說出那句玩笑話時,哪怕理智知道吾主只是開玩笑,但他仍然遏制不在的為吾主輕飄飄的一句“赦免”而心跳加速。
原一歪了歪頭,沒有把迪尤爾這句話放在心上。
克拉德若有所思,充當眼睛的隱形攝像頭將看到的一切都記錄下來,他有種預感,等他回到科技側,這份資料恐怕會帶來不一樣的分析結果。
而與他相反的是衛橋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他已經隱隱猜到迪尤爾刻意隱去的男人身份是誰,那個被認為荒謬的猜測再次浮現腦海。
像是溺水前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衛橋開口想拆穿迪尤爾敘述中的破綻:“九重天已經隱匿,他為什么會猜你是九重天來的人?”
說到玄幻側,那肯定離不開飛升成仙,所以原一也曾好奇地問過衛橋,玄幻側真的有神仙嗎?
然而衛橋的回答卻讓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