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九重天擁擠成一團,宛若某種肉球的臃腫眷屬,甚至能透過破碎的屏障,窺探天外的一隅。
天外確實什么都沒有,那里空空蕩蕩,是一片混沌。
可天外卻又什么都有,因為在天外看來,整個世界,不過一顆隨手可彈的玻璃球。
當你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你可以對那顆玻璃球做任何事情。
無論是在它如書頁展示的時間上更改,亦或是在它如圖片浮現的存在上涂抹,甚至將整個玻璃球摧毀,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如果只是空茫,這些修士還遠不到驚恐地將整個登天路藏起來。
真正讓他們恐懼的,是那盤踞在玻璃球周圍,用眼睛極致貼著玻璃球,注視著玻璃球中發生一切的那偉大存在。
它?不不不,是祂!是祂!
血順著身上所有的縫隙爭先恐后的流出,刀槍不入的身體在看到祂的那一瞬間被污染墮落成最原始的怪物,開始腐爛、發臭、扭曲,卻又因為修士修身又修心,堅強的意志讓他們成為被身體囚禁的犯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體的變化,清晰地感受靈魂被扭曲。
宛若被刀隔開喉嚨的雞,掙扎不過是肌肉死后本能的反應。
【不能……不能……不能!】
【不能讓這樣的……怪……】
【不,不是怪物,是……是那偉大……偉大的存在去往我們的世界!】
他們聽見滋滋的響聲,半響才意識到那是自己靈魂被炙烤的聲音。
無數紛雜的低語將他們拉入混沌的深淵,如果撐不住,將成為眷屬的食物。
如果活下來……
那就——
“能成為您卑微的眷屬,是我何其的幸運。”流著血淚的男人伸出雙手,只剩上半身的他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他像沸騰的巖漿,無數泡泡自身上咕嚕咕嚕的響起,在被熾熱的敬愛吞沒之前,他最后看了眼那些與他同樣幸運被轉換的同胞們。
他們——不,應該是它們在那一瞬間達成了共識。
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登天路。
不需要任何人類或妖族來到九重天。
因為這里——
“將成為吾主的牧場!”
它們齊聲高歌,將那條登天路藏在九重天的深處。
【將所有的一切——】
它一身廚師打扮,揮舞著勺子似地肉臂,將游歷的靈氣攏起,倒入張大著嘴巴的眷屬嘴里。
翹起的腳尖似優美的芭蕾舞演員,帶著它同樣臃腫的身體跳躍,在擁擠的眷屬間靈活地轉動,身上顫動的肥肉浮現扭曲的臉龐,一絲不茍地查驗著“畜牧”們的狀況。
【全都獻給未來的您!】
已經被擁擠的肉塊擠壓得身軀扭曲,再也無法像千年前那樣飼養這些“畜牧”的“廚師”用僅剩的眼睛注視著破碎的屏障,流出幸福的眼淚。
漆黑的存在伸出粗壯的觸手,那些肥碩到可以占據千百傾土地的眷屬在祂面前,也可憐得像一盤炸好的蠶豆。
連填飽都算不上的小食,卻是千年的玄幻側傾盡全力豢養出的“畜牧”。
而更為恐怖的是,那粗壯到甚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觸手,也不過——
“是祂一根指頭的大小。”
原一無意識地喃喃。
很奇怪。
原一捂著心口,哪里明明空無一物,卻在此刻開始有了溫熱的跳動,在強而有力地發出“砰砰”地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