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陰差陽錯與左家娘子見過幾回,對方待她倒也和氣,甚至于幫過她幾次。
那樣心思玲瓏的女子,怕她情面上難堪,連幫扶都是不著痕跡的。
張玉映感激她,也為此更加痛苦。
如果那真的是個空有容貌和出身的女子,那她尚且可以卑劣的寬慰自己一二,然而當對方的品性真的無可挑剔時,她又為之奈何呢
“不怕娘子笑話,”張玉映看向窗外,夏夜的細雨灑在玻璃制成的窗戶上,她幽幽道“我有時候,真的、真的很妒忌她”
喬翎面容扭曲,陰暗爬行“長得漂亮,出身好,家庭和睦,又是獨女,家財萬貫,還有個國公的位置等著她老天怎么不干脆給她個皇位啊”
張玉映“”
喬翎陰暗的走來走去“你說怎么會有這么幸運的人啊我為什么這么倒霉,生來就在鄉村”
張玉映“”
喬翎陰暗的走來走去“她肯定不至于淪落到為錢去給人沖喜”
張玉映“”
張玉映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忍俊不禁“好啦,我知道娘子是有意寬慰我”
她眼底的霜色淡去,轉身往寢室里去鋪了床,失笑道“娘子早些安置了吧,明日還得去二夫人那兒上課呢。”
喬翎躺了上去,拉著被子蓋上,又不放心,再叮囑一句“你要是實在難受,就去摸摸金子吧,它可軟和了”
張玉映笑著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夏天的雨,來得快,結束的也快。
但此時此刻,尤且是雨勢最急的時候。
一個叫六斤的伙計,正發瘋似的狂奔在路上。
大雨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他絕望的求救聲。
路上有塊石磚松動了,平時這不打緊的,然而雨降下來,水灌滿了縫隙,六斤一腳踩下去,“噗嗤”一聲濺出一陣水花,也叫他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冰冷的金屬蹭在石磚地上的聲音傳來,黑暗中的那個人走近了。
六斤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因而屏住了呼吸。
那個人似乎很享受這種獵物的驚懼,步履從容,不緊不慢的行走在這雨夜中。
金屬的曳地聲刺痛了六斤的耳膜。
他的牙齒都在咯咯作響,心臟劇烈跳動,好像隨時都要躍出喉嚨他很后悔之前為什么不敢跟管事吵一架,要在這大雨夜被那頭豬支使著出來買酒。
那金屬的摩擦聲近了,他瑟瑟發抖的趴在地上流淚,甚至于不敢看一眼即將取走自己性命的這個惡魔
就在這時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忽然間停了。
六斤壯著膽子露出一對眼睛,卻見幾米之外,一把紅傘在夜色之中開的妖艷。
視線向下,他看見了一雙沾上了雨水的白靴,再之后是滾了銀邊的白袍,腰間金色的束帶垂下,明亮中透著尊貴。
撐紅傘的人冷笑了一聲,語帶怒意,并不像六斤想象中那么云淡風輕。
“害我在這么大的雨天出來,你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