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海之事后,謝折風既毅然決然地選了自
己的道,他失望之余,卻也放下了心。
哪怕是出寒劍光沒入他心口的那一刻,他也不曾真的心生怨懟。
身為仙尊,謝折風所作所為,無可指摘,他只當是自己選擇的路,自己種下的因。
可現在
他抬眸,對上那人似是在心魔發作的影響下惴惴不安的視線。
“因為我嗎”他哂笑一聲,“那你怎么早不”
他聽著自己的聲音居然潤著一絲哽咽之感,趕忙收了聲。
師弟卻比他還要委屈,一雙眼睛濕漉漉的,一點也沒有平時那般冷著臉抱劍而行的模樣,像是被人遺棄的靈獸,留在原地,彷徨無助,可憐兮兮。
神志不清之時,他反倒沒了理智與顧念,直接把“宿雪”當做安無雪,迷怔一般,低聲說“師兄對不起,我我”
他面露痛色,竟是緩緩低頭,抵著安無雪另一側沒有受傷的肩,“我錯了,我好想你”
安無雪渾身一僵。
他處于震驚之中,一時不察,謝折風竟已如環抱珍寶般輕輕抱著他,垂著頭,額頭在他頸間輕輕蹭了蹭。
他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同謝折風這般親密。
這人身上特有的冷息將他牢牢圍住,他呼吸停滯,連骨血都被凍住了一般。
他一個激靈,猛地一掙,用盡全力甩開謝折風。
謝折風靈力被封,竟真的被他往后一推,撞開身后茶幾。
安無雪不曾留手,揮手時靈力凝成細刃,直接扎進謝折風右臂,鮮血浸染了他那連對戰渡劫期都不曾凌亂的白袍。
安無雪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當真能傷到謝折風,動作一頓。
可謝折風卻只是悶哼一聲,似是很不解為何被他推開,又急急忙忙拽著他的衣袖,無措地說“師兄,你別生氣,我”
安無雪本能地又退開一步。
可后方退無可退,墻外隱約還能聽見照水城長街的喧囂,鬧得他心亂如麻。
他撇開目光,冷著臉,掐動法訣。
靈力凝成的鎖鏈自床欄兩側延伸而出,瞬時捆住了謝折風兩臂。
鎖鏈繞過那人傷了的手臂,緊緊箍著傷口,謝折風掙扎著,傷口扯開,血染上了床褥。
他似是在開口,卻又像是喃喃自語,嗓音很輕。
安無雪觀他口型,只看出“師兄”二字。
若是有第三個人在此,沒人能把這白衣浸血之人同出寒劍尊扯上關系。
安無雪怔然。
他只覺胸膛麻麻的,說不出痛,也說不出酸。
心魔。
真是可笑。
冥海之事后,他明知自己闖禍,還是期待師弟的反應,師弟卻不發一言。他知曉自己在師弟眼中比不上渺渺仙途,從無怨言。
如今他什么都不想要了,這人卻因為他生了心魔。
太可笑了。
可他為什么笑不出聲呢。
他靠著墻,目光渙散地出神許久。
白日光影透過紙窗,流淌在他眼前。
他盯著那綿長的日光,想到千年前那人隱在風雪后不曾回頭的背影。
“你既然不曾回頭”他用著近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嗓音,極為緩慢地說,“就該一直走下去,不要回頭。”
他整肅衣袍,轉身要走。
“師兄,”那人喊他,掙著鎖鏈,“別走我好想你”
“別想了,”他頭也沒回,“就像你清醒后會忘了現在一樣,都忘了吧。”
他走出客房,關上門,在上頭落了個禁制。
禁制將屋內的動靜隔絕,仿若一切都不曾存在。
他靠在門前靜默半晌,這才轉身走到自己屋門前。
他還未進屋,卻突然瞧見本該在云劍門清理濁氣的秦微自臺階而上。
兩人視線相匯,盡皆一愣。
秦微還未習慣見著宿雪這張臉,眼神復雜地看了一會,這才收回目光,要繞開安無雪。
安無雪心下一緊。
不好
看這架勢,必然是來找謝折風的。
可謝折風剛被他所傷,還被他捆在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