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韭是認識邵老先生的,趕緊招呼他坐下,端茶倒水,噓寒問暖,說您老怎么出來了,萬一摔著怎么辦。
邵老說,還不是因為昆侖,這孩子是我孫子,也叫昆侖。
劉昆侖說:“這個待會再聊,春韭……春韭阿姨,你先讓木孜塔格回家吧。”
春韭心領神會,打發兒女回家復習功課,說大人有話要說,倆孩子走后,她拉上了卷簾門。
“春韭,邵教授,我是劉昆侖,我回來了。”劉昆侖說。
春韭沒動,也沒說話,心里卻是驚濤駭浪,波瀾起伏,十八年,她苦苦盼了十八年,一個弱女子拉扯倆孩子照顧老人還要苦苦支撐一個店,多少苦多少淚,連個訴說的人都沒有,現在終于盼到了,人回來了,天亮了。
“春韭,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門口看著你們娘仨,我的魂就在楊樹上。”劉昆侖接著說。
這下春韭再也控住不住情緒了,原來十八年來,沒日沒夜每時每刻,愛人就在身邊,自己的苦楚煎熬掙扎勇敢,他全看在眼里,春韭依舊不說話,淚水撲簌簌流淌,想哭,卻哭不出聲。
劉昆侖上前,他現在的身軀太高,和只有一米五八的春韭懸殊過大,只能半跪在地上,讓春韭抱著自己哭。
雖然這不是昆侖哥的身軀,但這個靈魂卻踏踏實實的是那個熟悉的昆侖哥,春韭嗷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捶打著劉昆侖的后背。
邵老從桌上拿了一卷衛生紙撕開來擦眼淚。
隔壁遲大姐將耳朵貼在墻壁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傾聽。
春韭把十八年的委屈心酸全都哭了出來,神清氣爽,精神百倍,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十歲,她哭完了,坐下來,問劉昆侖下一步干什么。
“拿回我自己的一切。”劉昆侖說。
春韭的心瞬間又涼了,這確實是劉昆侖的做派,睚眥必報,有仇不過夜,身軀被奪,身份被代替,淪為一棵樹活了十八年不能和親人團聚,這個仇確實該報,但是報仇就意味著殺戮死亡生離死別,她經不起第二次打擊了。
“就不能安安穩穩過日子么?”春韭低聲問,這是她的奢望,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肯定不會茍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