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很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
以至于他雖然站在顧留白的身后,卻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背上好像有無數螞蟻在爬。
“天賦、毅力、際遇、最優秀的師長這才造就了世人眼中的大劍師。然而你們那位貴人,卻將大劍師都看成是玩具,看成他可以一手造就的東西。”顧留白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崔云深,聲音變得刺骨的寒冷,“我雖然從未見過你們那位貴人,但我真的很不喜歡他,可想而知,他就是最暴殄天物的那種人。”
崔云深的額頭上開始出現了晶瑩的汗珠,血色從他的臉上徹底褪去,他無法理解的看著顧留白,“你既然猜出來了,為何”
“什么疫病”陳屠忍不住了,他陰森的笑著。
“大唐境內,永州、思州一帶山中有不少蠻民部落,與地方官府時有沖突,十幾年前大唐曾數次發兵征討武陵蠻,卻都吃了敗仗,軍方的戰報里面不斷提及疫病,說是不管如何養得兵強馬壯,到了那些蠻子部落的山林,就往往不知不覺染了瘟疫一般,大多數將士氣力消蝕,食不下咽,輕則發寒發熱,重則昏迷不醒。除了水土不服蚊蟲困擾之外,軍方發現那些蠻民部落之中有一種人叫做大巫,那些人能夠讓部落里面的一些人染上疫疾,但用巫藥壓制,令其依舊活動自如,而大唐將士和這些人接觸之后,卻會很快得病,許多修了內家養氣法門的將士都抵擋不住,無力再戰。”顧留白轉頭看了他一眼,道“軍方戰報之中有記載數種疫疾,其中有一種叫做黑眼疾,染病者眼圈如墨,病發時天光黯淡時便視物不清,黑夜如盲。氣虛發寒,且力不能續。”
陳屠震駭的看著那兩個黑眼圈的,“你的意思是他們就是得了黑眼疾,然后想要設法讓陰十娘染病,到時候陰十娘在天光黯淡的時候便看不清楚東西,而且氣力無法接續”
“對于修行者而言,感知會急劇下降。”
顧留白點了點頭,“當時領命發兵攻打武陵蠻的是蘭陵蕭氏和陳郡謝氏,他們兩家就有可能弄懂這黑眼疾,至于瑯琊王氏則是后來去負責招安的,這三家也正好都缺個大劍師提升他們的名望。”
“你只是關外成長的少年,為何連這些都知道”崔云深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
“我這些年看的最多的就是軍方的卷宗。軍方的卷宗比較實際,能夠比較確切的知道大唐內外發生的事情。”顧留白微嘲道“更何況大唐帝國有一點很不好,遠到長安,近到沙州瓜州,沒幾個男人把女人放在眼里。所以哪怕是軍方的卷宗,也給了我足夠的誤導,遇到真正的霜劍主人之前,我都以為她是男的。”
陳屠正想這和眼下的事情有什么關聯時,顧留白已經冷笑著說了下去,“哪怕你們到了這邊,都只費盡心思去打聽梁風凝和我什么關系,至于我娘是什么人,你們似乎根本都不在意。”
陳屠的腦瓜子嗡嗡的。
連他都的確忽略了這點。
崔云深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你娘是什么人”
“我娘能在這里把我養大,是因為這條商路上沒有比她更好的醫師,有可能西邊和北邊邊軍里所有的醫官也沒有她強。”顧留白有些感傷道“以前梁風凝還活著的時候,只要有人對我娘不禮貌,在冥柏坡不講規矩,都很容易病死,或者發瘋,或者癲癇得把自己舌頭嚼了。梁風凝死后,我娘也不管事了,這些年來,似乎也沒有誰記得一個女子了。”
一個醫師
比邊軍的那些醫官都要強
甚至不止能救人,還能殺人
崔云深看著稚氣未脫卻像個魔鬼一樣的顧留白,他心中第一次對謝晚的能力有所懷疑。
他很清楚謝晚有多可怕。
他平生見過許多厲害得不得了的人物,都被謝晚玩弄于股掌之間。
如果沒有意外,陰十娘這樣可怕的大劍師也注定只是他在關外這一段時間的玩具。
他覺得謝晚根本不會犯錯,根本不會有對手。
除非是那些同樣讓他仰望都看不清楚的門閥子弟。
然而看上去那么精妙的設計,如此大費周章,卻連顧留白這樣的人的真正底細都查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