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
這老僧點點頭,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連忙道
“你從小聰慧,修行神速,是我寺中慧根最為深厚之人,距離法師不過一步之遙,我早些替你去大廟里問過了,如今看來,正是機緣到了”
“怎地個說法”
畢竟事關道途,法慧聽了這消息,頓時將注意力轉移過來,大喜過望,低聲問道。
老僧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答道
“我跨越三山,前去求法,憐愍坐上首,我將此間事細細說了,答曰此人前世乃是一漁夫,好食蛇羹,年年打魚,終遇風暴,葬身長鯨之腹。”
“今世幸得成人,有一道士駕風而來,法力真元如江河,乃是蛇蛟托生,只要度化此人,為民除害,便可腹中養出樂土,成就法師。”
法慧連連擊掌,眼中神光奕奕,笑道
“合該如此合該如此難怪我見了這人就憤怒不止,原來是命數與緣法所至。”
老僧哈哈一笑,繼續道
“我便問道可有成就憐愍之機”
法慧頓時瞪大眼睛,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望著他,急切道
“大人如何作答”
老僧故意賣了個官子,法慧本就脾氣暴躁,兩眼通紅,叫道
“住持休要賣關子了,速速說與我聽”
“哈哈哈哈哈。”
老僧長笑一聲,開口道
“憐愍掐指而算,作聆聽狀,良久答曰還應往那長鯨身上求,若是此劫不過,依舊要葬身鯨蛟之腹。”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面露深思之色,議論紛紛,法慧滯了滯,接過身旁同門遞過來的法器,狠聲道
“管他劫數如何,我且去度化這邪道,成就法師”
法慧言罷,向著老僧深深一拜,又向眾師兄弟抱拳拱手,朗聲道
“好在那人曾說要去往落霞山,不至于丟了蹤跡,法慧去也。”
于是雙腿邁動如飛,帶著一眾煙塵遠去了,余下眾弟子在原地圍著那住持,有一人開口道
“法慧師兄練的乃是怒目法,又是突破在即,若是能猝不及防逮住那人,還是能殺的。”
“不錯”
眾人興致勃勃地探討著,只有那老僧收斂了笑容,顫顫巍巍地回頭去,喃喃道
“機緣亦是劫數哪里有那樣好的事。”
短陳寺的法慧已經盯上了李玄嶺,李玄嶺這頭自顧自駕風飛著,掠過腳下一片又一片的田地,心中也是暗暗心驚,暗自道
“這趙國遍地釋修,若都是這樣瘋癲的模樣,此地也太過危險,這落霞山不知在何處,也不是非去不可,出來數月了,不如此次便到此為止,先行歸去。”
于是調轉了方向,往南方飛去,時辰已經晚了,李玄嶺看著夜色之下腳底一片片灰黃色的土地,佃戶們圍坐在火堆之旁,聽著僧侶說著此生受苦受難,來世成摩訶作法相的故事,李玄嶺默默隱了身形,聽著那凡人僧侶滿臉向往地長談。
這一眾佃戶雖然骨瘦如柴,滿身傷痕與灰土,眼睛里卻都是亮盈盈地希望與向往,李玄嶺默默在夜色中站了一陣,聽著這些人歡呼雀躍,虔誠地跪拜,心中復雜難言。
“縱欲樂土、輪回之說是真是假,仙、魔、釋三者孰是孰非世道鬼祟暗穢,難以言喻。”
湖上的時光總是如水般波瀾不驚,深青色的湖水蕩漾著,漸漸有了寒意,蕭憲又一次帶著族中的幾個奴仆到了黎涇鎮,坐在大殿之下,滿臉忐忑。
“蕭兄弟”
李淵平面色蒼白,面上浮現出笑容,在上首端坐,望向下方的蕭憲,笑道
“數月不見,修為越發長進了”